“我说谁有这个狗胆呢!原来是羽林中郎将家的二公子齐建呀!”
摔角场上忽然高声传来一句掷地有声的狂言,众人哗然一片,定睛看,竟是个长着一脸女相的小公子,身后跟着那个赤旗新来的银奴。
还没等大伙弄明白情况,就有人答话道:“谁他娘的————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凄惨吼叫,又再次引起众人大惊,他们瞠目结舌的看着这陌生公子一拳头将齐家的二公子打倒!齐家二少立即摔了个个大马趴!
真狂啊!哪里冒出来的黄毛小子?
“你竟敢打二公子的脸?是不想活命了吗?”几人凶神恶煞的朝“黄毛小子”冲了过来,似是要动手,银奴眼疾手快,将其死死拦住。
如此大言不惭,无所畏惧的人还能有谁?自然是刘涟漪本尊。
齐二腾的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涟漪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打我?”他说着便将拳头挥的呼呼响,似乎即刻就想报仇,可惜在涟漪眼里,这狗东西给她练手都不够格,倒像只发疯跳脚的公猫。
她不紧不慢的应对道,“是呀,我们都不是,你齐公子可最是个‘东西’啦!”
“啊哈哈哈~”在场不少人都笑出声,齐二气得七窍生烟,“笑什么你们?闭嘴!!”
“哟~齐公子别生气啊,我今日闲,正好听说了个事,便来替人讨个公道。听说,你前几日把赤旗的银奴给打了是吗?”涟漪本着弄清来龙去脉的心情,尽力忍着不快,齐二却嗤笑,“嘿~这小子知道找帮手了啊!可惜了,本公子不跟猫猫狗狗说话!还不快滚?”齐二一发话,狗腿子们就要上来赶涟漪出去,银奴立即挡住来人,不让靠近涟漪半分。
“哼~猫狗也是会咬人的~齐公子自己横行霸道就可,别人就事论事就得滚,本公子竟不知还有你这么厚颜无耻之人!”涟漪才说完,狗腿子们就冲过来了,她从鼻中溢出冷笑,纵身一跃,轻轻松松就躲过了他们的拳脚。她跃起的体态十分轻盈,闪开的同时,还不忘赏每人一个耳光,耍的他们团团转,明明是五六个壮汉,可就是抓不到她。
“齐公子!我劝你少装蒜,只要你给银奴老老实实的磕个头认错,这事我就不再追究,可好?”涟漪的话看似语气轻巧,在情在理,实则是狂妄过分。
银奴的出身连一般平民都不如,给他磕头确实折辱齐二。
但涟漪要的就是让齐二颜面扫地,她捧在手心的人,岂是谁都可以任意欺侮的?只要有自己这个靠山在一日,她就一日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不过这齐二也是个敢捅破天的莽夫,他轻蔑的大喝:“小子!你做梦!我父亲可是中郎将!你如今叫我给这个丧家犬磕头,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眼珠被狗吃了?”
好啊,跟我刘涟漪斗是吧!
“有眼无珠也好,有头无脑也罢,今日,你不跪,本公子绝不罢休!看看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我的道理硬!”
“哎呦嗨,有点意思哈!”齐二算是大开眼界,他身边的狗腿子们见涟漪不依不饶,立即出主意,让齐二去和涟漪比试。
“齐公子,不如就像上次修理银奴那样,提议与这人摔角,来一招公报私仇!我就不信他能赢过你!”小人出计,立刻被易受人左右的齐二采纳,他故作磊落的说出摔角比试,输的人要跪着磕头高喊自己是鼠子,旁观者听了顿觉他粗俗无语。
才从校场回来的李敢恰赶上这场热闹,他正想去看一看究竟,却被霍去病一把抓住肩问:“你干什么去?跟你又没关系?”
“你方才没听人说么,我们赤旗那个新来不久的银奴找了帮手,要寻齐二报仇呢!若是打起来,免不了全旗受罚,我还是能拦着就拦着吧~”李敢完全一副“我是为了自己好”的意思,纵身就挤到人群中去了,众人正议论纷纷,“这个人什么来头?真不怕死。”
“我兄弟说他好像是玄旗的。”
“我就是玄旗的呀,没见过——哎,不对!我们旗一直有个人从没来过营地,说是献王别子,将军们都去宫里授课,难道是这个人?”
“谁知道呢,银奴从前是卫长公主的人,想来与那献王的公子也有交情吧!”
“这银奴也是绝了,原先在平阳侯府可是当畜生养的呐,有谁能想到如今不仅有人撑腰,还与你我争做羽林?!”
“就是,凭他还想做羽林?!痴心妄想!就算进了骠骑营,他还不照样是条狗!”余下都是看些陈词滥调的谩骂之语,李敢也听的不少,他好容易才走到前头,往里头一瞧,猛地发现那正当中站的“帮手”正是上元节遇到的纨绔!!
“霍兄弟!哎?人呢.....”李敢回头就想叫霍去病,却连人影都没见了,“霍兄向来不喜凑热闹,又格外厌恶齐二不入流的纨绔做派,定是不屑旁观了。算了!”
“那好!”涟漪听了齐二的提议,毫不犹豫立即应下,银奴惊慌拉住她:“不——”
“没事的,银奴,我心里有数,今日若不叫他输个屁滚尿流,他根本不知他惹得是谁!你放心。”涟漪安抚完银奴,自信满满的昂着头。她习惯性的挺直脊梁,立在人群里与齐二面对而战,更显得齐二满脸猥琐,意图不正。
场子慢慢散开,围成一个十步大的圈,两人在圈中暗暗蓄势。
“——呀!”齐二先发制人喊出一声怪叫,猛地扑过来环住涟漪的肩颈,她使劲挣脱,竟被压制的死死的,丝毫不得动弹。
哼!想勒死我?没那么容易!!
涟漪急中生智,一只脚灵巧的勾住齐二的脚踝,轻松往外带力一绊,齐建立刻失去重心,双手松了劲,瞬间就让涟漪摆脱了束缚。
可是齐二摔角王的称号偏不是浪得虚名,他见形势不对,反手就又拿手臂勒住涟漪的脖子,这次竟勒的比头一次还紧,叫涟漪不得呼吸。
该死!!方才真不该草率应下,齐二这手臂简直跟灌了铅似的!
涟漪心下后悔不迭,急的双脚乱蹬,额头也滑出细密的汗珠,大约真是被制住了。银奴在旁气得身如抖筛,无时不刻想要冲上去解救主人,可无奈被齐二的人死死抓住,不得动弹。
眼看要弄出人命,李敢闲不住了,他默默活动了下手腕,正准备上前解救,忽然平地乍现一声惊雷——
“大胆!!还不快快松手!”一句震天大喝顿时把焦灼的场面凝住!
人群被哗啦劈出一条道,执刀卫兵蜂拥而入,聚众的人都被卫兵团团包围。一人昂首阔步在前,领着后头乌泱泱的大群教习官走进来,好些教习官还是有头有脸的杂号将军,魁梧可怖。
齐二不明情况,愣在原地,他上一刻还在幸灾乐祸的嬉笑,下一刻却被这阵仗骇的鸦雀无声,安静的只听得见涟漪大口大口的喘息。
“混账!!还不放手?!”立在前首声线雄浑的将军厉声下令,身边的教习官立马拔出佩刀,齐二瞬间怂的两眼发直,惊骇的喊道:“别别杀我,我放,我放!”他一边求饶一边胆战心惊的慢慢松开,又是不甘又是惧怕的看向涟漪。
“刷!!”
“末将参见献王子!”气震山河的将军们突然齐刷刷跪下,在场的毛小子们又被骇了一大跳。
“末将骠骑将军赵恒见过公子粼!陛下有诏,派本将亲自护送公子速回,请公子上马车!”领头的将军话音才落,众人集体哗然。
啥?!!
这人竟是传说中的献王子刘粼!?
没弄错吧?
众人面面相觑,上下打量着刘涟漪,她却掩着面疾步跟着赵恒离开,好多在旁看热闹的都没看清她的样子。
李敢早知涟漪身份,并不意外,不过他也好奇的很,这公子粼到底是什么人物,竟然在骠骑营里地位如此之高,而且头一次来营里还是寻仇打架?!
此刻涟漪虽安全出了营,可心里已凉了半截,她早有被抓个现行的准备,但陛下这么大张旗鼓的派人来接,却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如此,陛下定是不打算暗地处理了。
那她要找什么理由才好?
赵恒将军一步不离的盯着她上回宫的马车,她想起方才的事,阴着脸回头问:“不知营里如何界定违规,又如何处置滋事者?”赵将军先是一愣,尔后才反应过来这软糯的声音是公子粼在说话,便认真想了想,方才回话道:“寻衅滋事,打架斗殴者是为违规,违规者逐出骠骑营,终身不得入选羽林军,行为恶劣不容宽释者,其亲族皆不准入。”
“甚好,相信将军定会秉公办理。”涟漪应了一句,弓身上车,可她那转瞬即逝的宛然一笑却留在了众人心里,叫人脊背生凉。
断人前程,绝人后路,这仇已报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