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沧州街遇辱李义军援手,新房内晕厥叶碧涵动容(2)
车停在一个深深胡同里的一个门口,小芳扶着叶碧菡下了车,走进敞开的大门。这是一个有六间上房的院落,在城里来讲算是宽敞的了。一位鹤发银髯的老者闻声出来,见是徒弟搀着一个白衣少妇,就问道:
“义军,此人是谁?”
“爷爷,此人伤到锁骨了,您赶快看看吧。”他没法回答老人家的问题:“我拔刀时,感觉是骨头夹着刀呢!”
“进屋。”老者闻听,折身领四人进屋。
老者扒开叶碧菡松松垮垮的衣服,除去布团查看伤口,又用拇食中三指按和捋了两下,又令叶碧菡抬臂膀,叶碧菡咬牙用力抬了一下。老者微笑道:
“是把锁骨刺伤了,没有断,料无大碍!”
随即拿出药箱,上药,包扎,叶碧菡曲着的上臂被绑靠胸胁,一动不能动。老者又给老胡上看了看左肩,所幸没伤着骨头,敷了刀伤药,这才嘱道:
“这位是小娘子吧?”叶碧菡忙点头,老者接道:“五天之后再松开右臂,期间不能动噢!半个月不能担担,否则,影响锁骨愈合。回去后用些补品,换三次药,再服几服续骨解毒的丸药,就好了。义军,你先陪着,我去包药。”
老者去了西屋,叫义军的年轻人问道:
“在下怎么称呼您呢,这位大哥好像叫你小姐,到底是——”
“他是刘夫人,我们从前叫小姐惯了。”小芳腼腆的解释道。
“碧菡这里谢谢救命恩人义军大哥拔刀相助!敢问老伯贵姓?”叶碧菡边说边站起向义军和刚拿药过来的老者鞠躬。
老者道:“老朽姓张。刘夫人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义军慌忙扶住她的右臂:“刘夫人不要多礼啦,我们沧州人岂能见死不救,辱了习武之人的名声事体才大啊!”
“那伙人是哪里的?”老胡问。
“应该是鲁麻子的保安团,简直是土匪行径!我们沧州也是民不聊生啊,这伙人经常来烧杀掳掠,前几日就有几家店铺被他们抢劫一空!”义军感慨了一声:“可是,我们就是会武又当如何呢?能剿灭他们吗?今天是遇上了六七个,若是几十个呢,刘夫人可能就——”
“但是,我如果不顾及百姓,早拔枪,恐怕不会吃这么大个亏了!还害得小姐受这么厉害的伤害,老胡有愧,怎么面对——”
“老胡,不要说了!”叶碧菡拦住他的话:“老胡大哥,你够勇敢的了!就是你,小芳,以后可不要冲动,你出来不是白搭一个吗!”
小芳眼泪又下来了:“那时我就想,让他们打死我算了!”
“哼,呵呵!”叶碧菡苦笑道:“你以为他们想打死你吗?”
义军见叶碧菡拦住老胡的话锋,知道人家眼下不愿多透露什么,也就不再问了。他猛然想起什么,道:“你们停车在饭庄,是去用饭吧,想必是还饿着呢,我去给你们弄些吃的。”
叶碧菡低头怯怯的问:“那厮对我怎么了?”
“没什么的。”义军只是接道:“还是用饭吧。”
又问小芳,小芳也摇头:“真的没什么,小姐,不要问了。”
叶碧菡忙谢道:“噢,好吧。不用了,我们离这儿不远,还是回去吃吧。”
义军笑道:“刘夫人不要客气,你的伤可是需要营养和体力支撑你回去的,再说,在下尽量给你们弄些好吃的,以免您吃不下哟!哈哈!”说罢爽朗地笑着走了出去。
叶碧菡急着回去是发现自己上衣扣子都掉了,带血的衣服就是靠风衣系着,觉得颇为尴尬,下意识地摸摸腰间,看看裤子,知道没有异常,这才心下稍安。心想,这下完了,肯定是让那土匪把上衣扯坏的,那么他们干了什么——再者,她脑海中,始终萦绕着被土匪劫掠的场景,回想不起中刀后发生的事情,但是救命恩人为她包扎她看到了,无疑,义军也看到了自己的身子了。
二十年代,当时的女性非常封建,自己的身体尤其是隐秘的地方是不能让人看的,否则,就相当于失节,把节烈视为生命的年代,就是被人侮辱了也会被人看不起,就是没人当面说三道四自己也觉得抬不起头来。叶碧菡虽不是那种封建小女子,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时代青年,但是,对世俗却也耳熟能详,也为之束缚。
此时刚刚新婚燕尔的叶碧菡,脑海中正在飞速思考着回去之后怎么对刘文兴交待这件令人痛心疾首的横事,刘文兴会对自己怎么看呢,老夫人又对自己怎么看呢?想着想着不由得心中一酸,眼泪扑簌簌落下来,随着轻轻的啜泣滴落在风衣上。
“小姐,我们不是遇救了吗,没事啦。”小芳一看,急得汗也下来了。
“还不如让他们打死呢!”叶碧菡抽泣道。
老胡心道:他们才不打死你呢,打死我到没准。知道小姐在想什么:“小姐,什么事都没发生啊,人家恩人好像是菩萨及时派来的呀。”
叶碧菡无法也不愿多对老胡说自己的内心所想,还是想哭,只有哭啊!
老者此时把手中药放下,拍拍叶碧菡的左肩:“孩子,哭过去就好了,依老朽所见,您不是一般的小女子,这点事儿不算什么,您能过去的,是不?”
看着老者慈祥和鼓励的笑容,叶碧菡抹了一把眼泪:“您老放心,我没事。”
这时义军和一个妇人进屋来。义军对叶碧菡介绍道:“这是我娘,刚刚买菜回来。”
叶碧菡见这位妇人四十多岁,头发已花白,饱经沧桑而不失典雅的脸庞透着坚毅和慈爱,忙站起施礼:“伯母好,小女子打扰您了。”
大妈手中拿着一件紫色斗篷,为叶碧菡披上:“孩子,出门怎么能穿这么少呢,”说着帮她掖好右边的衣襟:“我这斗篷是灯芯绒的,暖和的很呢!”
叶碧菡看着这位四十多岁慈眉善目的妇人,边念叨着边细心为自己系好斗篷,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早已失去的母亲,不由得想起了母爱,像个孩子似的趴在大妈的肩头,又不禁泪如泉涌。
大妈爱抚地拍拍她的头:“孩子,只要天没塌下来,什么事都能过去!我知道您没有那么多经历,老身可是经过许多磨难的,现在不也是活得挺好吗?人啊,遇事要想得开、想得远,不能只顾想自己如何如何委屈啦,如何如何难过了,记住,您不是您自己一个人的。”
叶碧菡听着老人朴实而深刻的贴心话语,点点头,从老人怀中起来,倒退了一步,猛然跪下身形:“老人家,我叶碧菡自幼父母双亡,今天又是义军大哥救了我一命,您老人家使我想起了母亲,想起了母爱,若不嫌弃就认下我这个女儿吧,女儿碧菡给义母叩头!”说完抬头叫了一声:“妈!”然后,泪眼婆娑地看着义军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