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回、大平原上高蠡首次暴动,津沧之地夏郑两家完婚(3)
报告写完,已是午夜时分。郑清苑把报告藏好,双眼犹如千斤重,两腿却像风吹萍,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酣睡的郑清苑迷糊间被李义军推醒:“兄弟,快起来,你还有大事要办呢!”
郑清苑一激灵,翻身坐起,见是李义军,一颗心这才安稳下来,也才知道了所谓的大事是什么。他请李义军外屋稍坐,自己换件衣服。等李义军出去之后,他连忙把报告藏在身上,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来到外屋边洗漱边听李义军安排。
“我给你买了点儿早点,你吃了,骑我的车快回刘郎镇吧,伯父伯母想必是望眼欲穿了!”
“谢谢军哥!”郑清苑谢罢,吃了根油条、喝了一碗豆浆,辞别师傅,跟李义军告辞,便骑车出门直奔街上。把报告送到秘密联络站,这才向刘郎镇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刘郎镇郑府中一个人在焦急中晕倒,一个人在难过地悄悄啜泣,这就是郑清苑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母亲和即将新婚的妻子花玉红。因为花遇春的名字和公爹郑季春都有一个“春”,须避讳,就改了名字。郑季春看着刚刚苏醒来的夫人,内心也是急躁万分,却喝令夫人道:
“你急什么?!清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孩子,不会做出逃婚勾当,虽然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急事,但是,他绝对会如期而归的!”
郑清芬说了好多安慰的话,又给母亲端过一盏清茶,见她喝了下去,心情稍微平定,告辞出来,到了新房。她拍了一下花遇春的肩头,柔声道:“玉红——”
不过郑清芳私下还不适应改口:“放心吧,我兄弟会回来的!”说着递过自己的帕子,放到她手里。
花遇春还是不断地啜泣:“姐啊,昨天就该给我个信儿,我就不来了,这算什么啊!”
“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郑清芬握住花遇春的双手:“妹妹,放心吧,清苑从天津回来,就决定娶你,我才知道为什么碧夫人让兄弟应碧荷之约,那就是让兄弟死了那份牵挂之心,把它放在你这儿。兄弟是受过大学教育的一个年轻先生,德行操守,为人师范,不会出尔反尔的。你放心,姐姐还不了解自己唯一的弟弟吗?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肯定会如期而归的,说不定他现在正在路上、正进镇子、正进家门呢!——”
未等郑清芬说完,一边陪伴的花逢春急道:“郑家姐姐,万一、万一他回不来呢?”
“退一万步来讲,就是他今天回不来,有了今天,玉红也是我的唯一的弟妹!”郑清芬用力攥紧花遇春颤抖的手:“我们郑家虽没有你们娘家府上那样豪富,但是,我相信,郑家的为人处世不会比谁差池半分的!”
“嗨!”花遇春长叹一声:“遇春命——”
“苦”字未出,门口接待贵宾的院子一声高喊:“少爷驾到——,刘府碧夫人到——”
三人同时“嚯”得站起,郑清芬刚要出门观看,满面春风的叶碧菡推门进来,一手拉住一个:“呵呵,急坏了吧!放心吧,清苑全须全影的回来了!告诉你们一声,有谁问起清苑的去向,就说是我派去津门帅府了,知道了吗?”
郑清芬、花遇春相互看看,又看看一脸严肃的叶碧菡,知道她做事一向果敢而缜密,并不多问,只是顺从地点点头。
花逢春却拉长声音道:“嗨,乡下人啊,就是散漫!”
“呵呵,薛夫人,乡下人怎么了?!”叶碧菡扭头用挑战的目光定定地看着花逢春:“不说我叶碧菡,就是您,不也嫁到乡下了吗,哈哈哈!”
花逢春知道叶碧菡不是自己斗嘴之人,便道:“你见过新娘子都进门了,新郎官却没回来的事儿吗?”
“薛夫人,都是叶碧菡的不是。”叶碧菡来到花逢春面前,施礼道:“休要再说这个了吧,大喜的日子吗,啊,薛夫人?!”
叶碧菡见花逢春不再牢骚,转回身对花遇春一笑:“呵呵!且稍安勿躁,清苑去洗漱着装了。妹妹,放心吧,啊!今晚啊,有你的新娘子做!”
花遇春破涕为笑:“有劳碧夫人关心。”
郑清苑骑车路过刘府,正碰上开车出来参加婚礼的叶碧菡夫妇。叶碧菡也知道了郑清苑尚未回来,早去郑府,无非也就是想给郑清芬几句安慰。叶碧菡见郑清苑骑车而来,忙下车把郑清苑拉回刘府上房,并把刘文兴挡在外屋,进里屋后她向西方一指,严肃而急切地问道:
“清苑,跟姐说实话,你是不是去了那边?!”
“什么,那边?”郑清苑感到了什么。
叶碧菡低沉有力地说出了两个字:“高阳!”叶碧菡见郑清苑垂首不答,心中业已明白:“厂里有人从那边销货归来,说起此事。以你以往的言表和这次你大婚前神秘离去,还有阖府亲友睽睽下的迟归,我断定你是有不可言说的大事,而且隐约感到与西边有关,我也不多说多问。此事知道的人甚多,以后有谁问起大婚晚归的事儿,你就说我让你去了津门帅府,嗯,李经理脱不开身,派你去代我询问租界事宜吧,嗯?!”
郑清苑握住叶碧菡的双手,激动不已:“你不愧是清苑的姐姐,谢谢啦!”
这是和郑清苑第一次肌肤接触,叶碧菡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跳动。她从花瓶中抽出一大束今晨才采摘的鲜玫瑰,用黄丝带缠好,递到郑清苑手中:“上车!孩子们等急了!”
到了郑府,郑清苑看了一眼叶碧菡刚刚进去的新房一眼,愧疚不已,赶紧找人洗漱装扮,然后才西服革履手捧鲜花来到新房。他把鲜花向前一送,恭恭敬敬缠缠绵绵地说了一声:“遇春,花。”
叶碧菡和郑清芬呵呵笑起来:“是花,遇春!呵呵,现在叫花玉红啦,傻小子,她的‘春’字犯忌讳,知道吗?”
郑清苑略一沉顿,点了点头,刚要说话,花逢春有些怒不可遏:“你还回来啊!”
“对不起,薛夫人,啊,不,大姐!”郑清苑连忙来到花逢春跟前施礼:“有事,实在脱不开身,大姐多多原谅、多多原谅!”
花遇春坐在床边,接过花,呆呆地坐着,突然站起身,扑入郑清苑怀里,又低低啜泣起来,两手在他腰间握拳擂打,一不小心碰到他的左臂内侧的贯通枪伤,郑清苑一阵钻心的疼痛,不由得一咧嘴:“哎哟!”花遇春停下来,看着他拧起的眉头,关切地问:
“怎么了?”
郑清苑忙疏松眉结:“你擂痛我了!”
叶碧菡等了片刻,笑道:“好了,有什么话有什么缠绵,入了洞房再说吧,啊!马上要典礼了,玉红,你把盖头准备好啊!也是啊,夏天结婚就是不如冬天好,这打扮、这盖头,好家伙,一天折腾下来,不长痱子才怪!”
几句话把几人逗得笑起来。花遇春这才又坐下,这才把手中的鲜花放到面前,合着双眼,边嗅边赞:“好甜香的玫瑰哟!”
郑清芬这才轻松对叶碧菡、花逢春道:“二位,请随我到客房小坐,等会儿一起观看典礼。”
这时,门口的院子喊道:“沧州府的二小姐到——,李经理到——,唐先生到——,洪女士到——”
花遇春忙拉着郑清苑的手,诡谲而不乏醋意地一笑:“莫非洪静梅也来了?”
“玉红,都过去的事儿了,来者是客,嗯?!”叶碧菡言罢,对郑清芬姐弟道:“我们去接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