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初刻,慕容玥被噩梦惊醒,坐在床上,浑身被汗水湿透。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前的梦魇犹如亲身经历一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慕容玥从床上下来,手忙脚乱的穿起了衣服。
她的动作惊醒了旁边值夜的宫女,宫女也是手忙脚乱的小跑了过来,帮她收拾衣装。
“跟我出宫一趟。”慕容玥穿好衣服后,径直的往外走,只对着宫女说了六个字,焦急的往皇帝的寝宫而去。
月华宫与圣德宫相距两里多路程,不到一会工夫,慕容玥就带着宫女到了圣德宫门外。
宫中执卫挡住慕容玥路,“公主殿下,陛下业已安寝,有事请明日再来。”
“我有急事要见父皇,你们快给我让开。”
“公主殿下,陛下业已就寝,请明日再来吧!”执卫依旧说的刚才那句话。
“放肆,没听到我说我有急事吗?快让开!”
慕容玥吼出的话语也惊着了执卫,因为昌平公主对宫中的任何人都是客客气气的,特别是这些执卫,有时候没事还跟他们聊聊天,问问他们家中情况的。今日既然能发出这样的火,恐怕真的有事。但是他们自己职责所在,这个时间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搅皇帝休息的。
执卫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从圣德宫中传出了皇帝的声音,“是玥儿来了吗?让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下,皇帝的贴身太监打开了宫门,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慕容玥行了礼道:“公主殿下,陛下召您进殿。”
“谢谢刘公公!”说完,着急忙慌的就走了进去。
慕容玥走进殿中,就看到皇帝披着龙袍,坐在窗沿。慕容玥走到近前就要行礼,被皇帝拦了下来“不必行礼了,说吧,这大半夜的什么事那么着急?”
“父皇,给我调拨一千御林军,赐我一块出宫令牌。”
慕容玄哲听着慕容玥的要求感到非常诧异,疑惑的看着她。
“来不及跟您解释了,救人如救火,回来我任凭父皇责罚。”
“好吧,我给你调拨两千御林军,你拿着这块玉佩出宫去吧,天亮之前,我要听到你的解释。”慕容玄哲说着话,从腰间解下一块贴身玉佩递给了慕容玥,然后对着太监使了使眼色,太监告了命离开了寝殿。
慕容玥接过玉佩,在皇帝的脸上亲了一口,也转身离开了寝殿。
慕容玄哲望着慕容玥离开,对着虚影处说道:“你们两个跟上,保护好公主,将事情禀报于我。”
“是!”从虚影处传来很干脆简单的回答,随后慕容玄哲只觉得耳边一阵风吹过。
慕容玥走到宫门处,已经有两千御林军整装待发的等候在那里了。慕容玥将玉佩递给看守宫门的郎将查验之后,骑上马,带着御林军离开了皇宫。朝着柳书怀的小院急奔而去。
到达柳书怀住的那个民坊之后,一千御林军将整个坊包围住,剩下的御林军三步一哨的排到小院。
慕容玥推开院门,望着一片狼藉的院落,忍不住两行热泪滑落,直到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柳书怀,急忙冲了过去,“难道我还是来晚了吗?”
她蹲下身体将柳书怀扶起搂在怀中,后悔不已的哭泣。
当眼泪滴落在柳书怀的脸颊上的时候,惊醒了沉睡的柳书怀。柳书怀睁开眼,触目可及的就是悲伤哭泣的慕容玥。
柳书怀感动莫名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殿下,我还有一息尚存,殿下莫要如此。”
慕容玥听到柳书怀沧桑的声音,亦悲亦喜,语无伦次哭笑着说道:“你没死?没死就好。”
然后对着身后喊道:“太医,快传太医。”着急的慕容玥忘记了此时并不是在宫中,哪里来的太医?
御林军中郎将走上前来,拱手道:“禀公主,我们出来,未曾带着太医。”
“哦,是我糊涂,劳烦将军请一位太医过来,要快。”
“是!”中郎将转身而去。
慕容玥将目光投向柳书怀,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是谁干的?”
柳书怀咳嗽了一声,咳出一滩鲜血喷在慕容玥的衣襟上,颤颤巍巍的说道:“多谢公主挂怀,书怀没事,我也不知是谁要取我性命,回来就受到伏击。”
慕容玥望着柳书怀浑身是血的伤口,心中不禁戚戚然,泪水忍不住的如雨般落下。当下在心中做下了一个决定,这次无论如何,就算闹的大业城天翻地覆也要抓出罪魁祸首来。慕容玥也要借此机会告诉大家,虽然慕容玥从来不飞扬跋扈,不喜欢争,但并不代表她就会忍受被人欺凌。这次柳书怀的事情一定是与她有关,因为她想不出来,柳逸尘的性格和现在的地位会去得罪谁。
从黑影中走出一名瘦骨嶙峋的黑衣人,对着公主说道:“公主,让老夫来看看他的伤势。”御林军“唰”的一声抽出武器,挡住了来人的去路。
慕容玥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黑衣人问道:“你是谁?”
“我是鬼影之一。”黑衣人淡淡的说道。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对公主的敬畏。
慕容玥却是心中一喜,命令道:“放他过来。”然后对着黑衣人道:“原来是鬼影叔叔,劳烦您了。”
这个鬼影便是皇帝安派出来跟随保护公主的两个人之一。
鬼影径直的走到慕容玥身旁,蹲下身来,伸手查探了一下柳书怀的周身。
良久后,对着慕容玥道:“公主可以放心了,他身受一十七刀,虽然有几刀深入骨髓,但是都避过了要害,只有那深入骨髓的几刀伤势稍微严重点,其他都是皮外伤,性命无碍。等太医过来后,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开几副药,调理将养一段时间就可以痊愈了。不过这小子也确实是命大,有几刀稍微偏离半分,恐怕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虽然黑衣人的话语很淡然,但是听在慕容玥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如果那些如果不是如果呢?那岂不是真的生死两别了?
慕容玥不禁在心中懊悔和自责,为什么不给他安派一些护卫保护左右?
“鬼影叔叔,可以将它扶进房中吗?”慕容玥问道。
黑衣人摇摇头说道:“最好还是等大夫给他处理过再挪动,否则会加重伤势。”
慕容玥闻言解下身上披着的披风,盖在柳书怀的身上。
柳书怀咳嗽着待要道谢,慕容玥伸出手轻捂在他的嘴上,说道:“你不要说话,你的意思我懂。”说完,心疼的抚摸这他的脸颊。
时间不长,就听见院外马蹄声响起,一个太医打扮的老先生,背着一个木箱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走到公主身前欲要行礼。
“陈太医,不必行礼了,大半夜将你叫起来,有劳了,快来检查一下他的伤势。”公主急切道。
“是,公主殿下。”太医走到柳书怀身旁蹲下身体,检查了一番,说出的话与黑衣人没有多大区别。然后打开药箱对着慕容玥说道:“公主请回避一下,我要为他清理伤口了。”
慕容玥红着脸站起身对着太医说道:“有劳陈太医,这里交给你了,我要回宫一趟。”
“放心吧,公主!”
“鬼影叔叔,玥儿请求你暂时保护他的周全。”
鬼影吞吞呜呜有些为难,最后还是答应了慕容玥的要求,点点头。
慕容玥走到门口处对着领队的中郎将说道:“这位将军,留一千御林军暂时守卫住这个民坊,其他人随我回宫吧。”
中郎将领命后出去做了一番安排。
然后一千御林军跟随着慕容玥回到了皇宫。
慕容玥回到皇宫后,未做停留,直接奔着圣德宫而去。
到了圣德宫门外,侍卫也没有再做阻拦,而是进去禀报了一声,放慕容玥进去了。
慕容玥走进殿内,还未说话,慕容玄哲就提前开口道:“你回来了?给我解释一下吧。”
慕容玥上前走了几步,就跪倒在地,言语悲戚的说道:“父皇要为女儿做主。”
皇帝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了?谁欺负朕的女儿了?胆大包天了?”
“父皇,柳书怀身中一十七刀,女儿赶到的时候,他倒在血泊之中,如果女儿晚去一会,恐怕他已经......”说到这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慕容玄哲从床上惊站起来,问道:“你说什么?”
“父皇,在这天子脚下,今年金科状元的有力人选,竟然在住的地方身受重伤,这是不将父皇放在眼中啊!”
“收回你的小心思,朕知道该怎么做。”慕容玄哲瞪了一眼慕容玥说道。
“替朕拟旨。”慕容玄哲这句话是对着贴身太监说的。
“着卫戍军司马泰安集结卫戍军控制住大业城十六个城门,三日之内只准进不准出,严查进城人员。着御林军大将军邓九荣帅五千御林军控制住户部尚书裘府、兵部左侍郎张府和吏部左侍郎程府,全府上下不可放走一个。着三省六部主官于卯时前赶往勤政殿,共商国事。着十六郡守卫军进入一级戒备状态,着京畿卫时刻关注大业城动静。”
跪在一旁的慕容玥听着慕容玄哲的旨意,心中震惊不已,原本想这一次把大业城闹个天翻地覆的,哪曾想皇帝这才叫大手笔,举国皆动啊,皇帝这是想干啥?
慕容玄哲嘀咕道:“朕这一生处理政事还是比较温和的,这老了还要来一场大清洗,哎!”
执笔太监拟好圣旨,皇帝看都没有看,就将玉玺递了过去。
待宣旨太监拿着圣旨离开圣德殿之后。慕容玄哲才将慕容玥扶了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在父皇面前还要动点小动作?当你父皇我老朽了?”
“女儿不敢,父皇龙体康健,俾睨天下,英明神武,文韬武略。”
“行了行了,这次事件也只是一个导火索,朕原本就打算清理一批朝廷蛀虫,有些人认为他们在下面做的小动作我不知道?真是笑话。”
“只是女儿搅了父皇的睡梦,着实不安!还望父皇责罚。”
“你呀!算了,快回去休息吧,天都快亮了,一会父皇要更衣去勤政殿跟三省六部讨论一下后续的事情。”
“是,那女儿跪安了。”
慕容玥离开了圣德宫,并没有回月华宫,而是绕道去了一趟御膳房,让御厨准备了一些吃食,让宫女带着,一起出宫往柳书怀那里而去。
谁也没有料到,一个争风吃醋的争斗,却是点燃了帝国一次大清洗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