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洪:“稍等,马上就来!”他揉了揉眼睛,披上长褂,打开了房门:“这位小哥,让你久等了。”
门外男子抱拳道:“漕兄弟,马车已在楼外等候,请!”
大洪迅速洗漱一番后,两人走出酒楼。
“驾驾!”马车飞驰而去。
不一会儿已至清江帮会总舵,大洪下了马车,随赶车男子走进了总舵。两人穿过一条长廊,经过一条青石路,男子停下了脚步,手示向左侧,“漕兄弟,忠义堂到了。”
大洪侧身望道:“忠义堂!”
男子敲了敲屋门,恭敬道:“古爷,漕兄弟到了。”
“进来!”
男子推开了房门。
大洪向内一瞧,只见正对面墙上,高高悬挂着一个金框大匾,匾额上“忠义堂”三个字,鲜红如血。
堂内东西两侧的木椅上坐满了人,四平及四大堂主坐在前首。
此时,古烈天背着双手,面朝忠义匾,三缕青蓝色的烟从匾下的香台上袅袅升起。
一双双陌生的眼睛,让大洪不由得紧张起来,声音发颤道:“古叔,您找我。”
古烈天转过身来:“漕大洪,今日我正式收你为清江帮会‘江字辈’弟子。”
毫无心里准备的大洪,怔怔地站在那里。
这时,一身穿黑色长褂的男子走向香台,捧起台桌上一褐色木盘,走到大洪面前:“江字辈弟子漕大洪敬茶!”
缕缕青烟化作一幕幕往事,浮现在大洪眼前:“打死你这个丑八怪,扫帚星快滚出村子,锅底脸快滚出村子……娘,洪儿将来要成为古老爷那样的人,拥有数不清的弟子、数不完的运船,数不尽的银子!我一定要娘过上好日子,不再吃苦受罪……我漕大洪,对天发誓,一定要亲手拿回尊严、荣誉、和一切一切……壮我门楣,光宗耀祖……”
“大洪!傻站着干嘛?快敬茶。”古振江急得满头大汗,压着声音喊道。
黑褂男子加重了语气:“江字辈弟子漕大洪敬茶!”
大洪一惊,从盘中端起茶碗,缓缓地走到古烈天面前,跪在地上。
弟子们交头接耳起来,“不都是各堂堂主纳弟子吗?这次怎么是总舵主亲自纳弟子入堂?”,“只有四大堂主和四平大哥,是总舵主亲自纳堂,今天这是?”
黑褂男子:“肃静!漕大洪,敬……”
古烈天手一顿,意在不要再为难大洪,他微笑着接过茶碗。
黑褂男子:“行九叩礼!一拜天。”
“咚”
“二拜地。”
“咚”
……
大洪跪拜九次。
黑褂男子:“古爷宣规。”
古烈天转身向忠义匾深鞠三躬,然后从香台上拿起一褐色书卷,肃然道:“江字辈弟子漕大洪,听规!”
大洪跪听宣规。
古烈天拉开书卷,大声念道:“清江帮会以忠义为本,共设四大堂:青龙堂、白虎堂、朱雀堂、玄武堂,一百零八个分堂,其中清江浦十个分堂、扬州四个分堂、徐州四个分堂、长沙一个分堂……帮规如下,‘四禁’:禁止买卖,运输鸦片、禁止打家劫舍、禁止开设赌场,逼良为娼…… ‘四不’:不得同门相残、不得背信弃义……‘四罚’:违反四禁者三刀六洞……”
黑褂男子:“漕大洪,你都记下了吗!”
从未经历过此等江湖之事的漕大洪,耳边一直嗡嗡作响。
众人窃窃私语。
古振江:“大洪,说话!说话啊!”
黑褂男子提着嗓门:“漕大洪,你都记下了吗!”
大洪:“我,我都记下了。”
黑褂男子:“帮规乃立帮之本,一定要牢记!”接着从香台上拿起三根长香,递给大洪:“江字辈弟子漕大洪,行九拜礼,正式入会。”
大洪双手接过长香,起身走向香台,行九拜礼……
1854年(清文宗咸丰四年),二十一岁的漕大洪正式成为清江帮会江字辈的弟子。
一个人最重要的是找到适合自己的人生舞台,正所谓男人最怕入错行,女人最怕嫁错郎。漕大洪果真入对行了吗?——答案只有天知道。
六年后,1860年(清文宗咸丰十年),捻军攻占了清江浦,原本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十里长街如今格外冷清,大街上三三两两的捻子们取代了往日南来北往的客商。
(注;捻军是太平天国时期北方的农民起义军。源于捻子,捻子是当时民间的一个秘密组织,有说产生于清康熙年间,有说出现于明朝末年,成员主要为农民和手工业者,早期活动于皖北淝水和涡河流域。嘉庆末年,捻子集团日益增多,小捻子数人﹑数十人,大捻子一二百人不等。经常在安徽亳州、阜阳、河南三河尖、江苏﹑山东之间护送私盐,并与清政府发生武装冲突,后甚而起义攻城。1853年(清文宗咸丰三年),捻子在太平天国影响下发动大规模起义。起义后的“捻”,史学界称捻军。
这日,正午时分,一身高八尺,满面春风的男子正健步走在大街上,他就是漕大洪。现在的他已是石码头的红人了。
在帮会的六个年头中,古烈天把大洪留在了身边,寄予重望。帮会里的大小事项都让他参与其中,并安排隆教头专门教他拳脚功夫。
大洪不负众望,做起事来有条不紊,周全缜密,深得古烈天青睐。
几年来,大洪除了回大洪村和清江酒楼,其余时间,他都在清江帮会总舵;几年来,虽说江业不断的排挤他,但每当看到古岚甜美、温雅的笑容,一切又是那么的美好。
走着走着,大洪停下了脚步,他凝望着前方檐破瓦碎,门屋紧锁的清江酒楼,心中无比惆怅。方圆走了,去京城了。
战乱使得多少人背井离乡、多少人颠沛流离、多少人无家可归。大洪站在酒楼前,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