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
经过众人一整夜的努力,“二十五万石粮米”已全部整装完毕。
此时,忙碌了一宿的弟子们,有的围在一圈侃大山;有的依偎在树下抽着旱烟;有的则在躺在石凳上、甲板上呼呼大睡。
突然间,码头上喧嚷了起来,不少弟子挥手高呼:“古爷来了!”,“古舵主来了!”
只见一白发男子正健步向码头走来。
四平、古振江等人向古烈天迎去。
四平抱拳道:“大哥,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古烈天看着四平等人布满血丝的双眼,又望了望弟子们疲惫的神情,高声道:“大家辛苦了!清江帮会为你们感到骄傲、感到自豪!我坚信你们定将凯旋归来!”
四平等人及诸多弟子,挥臂高呼道:“凯旋而归!”,“凯旋归来!”,“定将凯旋而归!”……
古烈天仰望天际,铿锵有力道:“兄弟们,出发吧!”
四平等人向古烈天辞别后,分别带领着弟子们登上了船,蓝色的方形船旗迎风扬起,旗上“清江帮会”四个金色大字闪闪发光。
古烈天目不转睛地眺望着浩浩荡荡的船队,直至船旗消失在天水间。
大洪站在船头,望着那蔚蓝的的天空、一碧万顷的江水和渐行渐远的石码头,暗自道:“娘、方叔,洪儿不会让你们失望,你们要多保重身体,洪儿很快就回来了。”
一阵微风拂过,波光粼粼的水面中突然闪现出漕天业和漕实的身影,大洪惊呼道:“爷爷!爹爹!”正欲伸手,他们的身影瞬间又消散在水面上。
大洪把手拢在嘴边,向着远方大声呐喊道:“爷爷、爹爹,洪儿在这!洪儿一定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大洪,你在这啊。”古振江走了过来。
大洪:“看,景色多美啊!”
古振江望着水面,惋叹道:“听方圆说,你的爷爷和爹爹都葬身在这波澜而又无情的江中。”
大洪黯然地点了点头:“是的。”
古振江:“过去就让他过去吧,我想他们的在天之灵也希望看到你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大洪:“我一定要光宗耀祖!照顾好阿娘!”
古振江拍了拍大洪的肩膀:“叔叔阅人无数,他对我说你隆眉红印、器宇轩昂,将来肯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大洪惊讶地看着古振江:“古叔真是那么说的吗?”
古振江:“这还有假?他说你眉骨高隆,眉峰浓秀,是个能成事的主,还说你脸上朱红色胎记形如船、红如阳,是个奇相之人。”
大洪顿时愕然,他做梦也没想到,叱咤江湖的帮会总舵主会给自己那么高的评价,一时间激动的泪珠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古振江:“对了,我一直想问你,这些奇谋是怎么想到的?”
大洪微笑着说:“八个字。”
古振江:“八个字?”
大洪:“多听、多看、多问、多思。这是私塾先生教我的。”
古振江皱着眉,念道:“多听多看多问多思?”他沉思了片刻,“大洪,从现在开始别叫我古堂主了,今后你我以兄弟相称。”
大洪急忙道:“古堂主,这,这哪成?”
古振江:“怎了,不愿意和我兄弟相称?”
大洪:“我愿意!只是我,不够资格。”
古振江:“什么资格不资格的,还不快叫古大哥!”
大洪:“古大哥!”
古振江大笑起来:“好好!”
哈哈,哈哈。
鲜红的朝阳从东方冉冉升起,映的那江面金波闪闪,古振江、大洪站在船头,迎着清风说着、笑着……
对于大洪来说,他的传奇人生才刚刚开始。
咸丰四年(1854年)四月二十八日,约定交米期限的第十一天,船队离开石码头已五日……
“堂主,前面就是靖港了。”一弟子打开舱门,向古振江禀道。
“到靖港了!过了靖港就快到长沙了。”古振江看着地图,对身旁的大洪道。
大洪松了口气:“总算快到长沙了,如今在江面上行船,真像是做贼一样担惊受怕,这些日子总算是有惊无险。”
古振江:“虽说我们有府衙的漕运通行令,清军不会为难我们,但要是没有那封伪造的太平军将领征粮的书信,恐怕我们早已被太平军给扣拿了。”
突然,一阵喧嚷声从舱外传来。
古振江、大洪急忙跑出船舱。
“大人!”“快救大人!”,“大人!”不远处的江东岸,人群涌动,乱成一团,一群官兵各个神色慌张,有的大惊失色地叫喊着;有的已脱去上衣和布靴,向水中跳去……
大洪:“出什么事了?”忽然,他发现离船不远的水面上,隐约闪现着一个人影。
大洪定睛一瞧,大叫一声:“糟了,有人落水了!”转瞬间,他脱去长褂,扑通一声跳入江中。
一旁的古振江木讷地看着甲板上大洪的衣褂,脑中一片空白。
大洪一个鲤鱼摆尾,哗哗几下,已游至那人影的附近,吱溜一声,他又沉入了水中。
心急如焚的古振江眼见大洪在水中忽沉忽现,不由得双手颤抖着指向水面,嘶喊道:“快快!快救人!”
哗啦,大洪钻出了水面,只见他的双臂间夹拽着一名男子,向岸边游去。
刚到岸边,官兵们便迎了上来:“大人!”,“大人!”
大洪小心翼翼将落水男子仰放在岸边,用手背贴近他的鼻间,片刻后,轻声道:“还有气息。”说罢双手放在落水男子的胸口,挤压数下。
“咳咳”,一股股淡黄色的江水从落水男子的嘴鼻中不断的涌出。
大洪擦了擦脸额,起身对周围的官兵道:“已无大碍,休息下即可。”
“多谢壮士!”,“多谢壮士!”,“大人!”,“大人!”……众官兵们叫嚷着。
“我这是在哪?到了阴曹地府了吗?”落水男子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大人!”,“大人!”官兵们纷纷抱拳而跪。
落水男子双手撑地,慢慢地站起身来,仰天长笑:“将士们,我对不起你们,我随你们去了!”说罢,猛然向水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