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川地到蒙古,是一条漫长的官道。途经青海湖,西去便是长江的天险之地,而北上便到宁夏了。
而长青帮一行人的盘踞之地正是青海湖的要塞:望乡峡门山。
蒙推着装有私盐的独轮货车,货车上躺着扎木西,在雨水中缓缓前进。扎木西大概被雨水冲醒了,沉重的眼皮微微睁开,刚想爬起来却被长青帮的人喝道:“别动!不想死就躺着。”大概是怕他跑了还是耽误了他们的行程。
蒙贴在他的耳边说道:“扎木西,你没事吧?我们被长青帮的朋友救了!”
“渴——”扎木西嘴唇干涩,望着灰暗的天空缓缓移动,云层间不时闪着电光。
蒙停了下来,喊道:“喂——大胡子帮主!能不能给一点水啊?”疑惑地望着。
领头人扭头发现,在雨水的瓢泼下,二条长长的鬓发逃逸出来,脸庞的酒窝显得特别清晰。被这一幕看得惊呆,忙吱唔着:“呃!水?好的。”递了过来。
蒙摸摸了脸庞,霎时脸上红透了。
半晌,她撑起扎木西,接过水壶。
“我叫徐青,长青帮里人称青龙爷,也别叫我帮主了,回去了不好交待了!”他挠了挠头,终于一本正经的回答,一改平常的唬人形象。
“哦!青龙爷?莫不是庙里受万人景仰的神?”蒙故意掰远,嘴角扬起笑道。
“你——你这不是故意贬损我吗?”说完胡子一扬,假装要生气的样子,他大概是被这么个俊俏小伙子给惊坏了。长青帮其他人纷纷笑了起来,顿时打消了一路上压抑的气氛。
“唉!你们看!”蒙指向前方,官道旁夹二山而立,隐约间听到潺潺的水声。
原来离山的一侧,有一群白色的鸟儿盘旋着飞翔。青瀑从山上飞流直下,溅起了层层浪花,大概那些鸟儿正在争夺着水中的鱼,吱吱嘎嘎特别凶恶。
长青帮的兄弟大概是赶路太累了,停了下来。纷纷跳入了瀑布中,任水流冲涮,有的人甚至脱个精光,泡在清泉中。
蒙面露羞色地捂住了双眼转过身,货车上的扎木西醒了过来,摩挲着她葱白的指头,上面起了许多血泡,心有些抽痛:“疼吗?”
她摇摇头,望向远方。
雨终于停了,天空湛蓝湛蓝的,几朵白云浩浩而来。甚是好看,蒙向那些白鸟指去:“我的扎木西,你好些了吗?”仿佛忘却了刚才发生了那些事。
扎木西点点头,不语。望着瀑布下那些人。
许久才说:“我们必须离开长青帮,否则!这些私盐就会落入他们手中。”说完爬了起来,捂着胸口像是有些抽搐。
“对!现在家没了!老爷也没了!要是我们没了这批私盐,拿什么去报仇呢?”蒙的眼眶里闪烁着泪花,乌黑的眸子透着一股清沏。
“嗯!”他若有所思似的,“我会想办法的。蒙,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好好保护你!都怪我。”他有些内疚,紧扣着她手指。
远处,长青帮的看守人不解地望着他们,脸上露出了诧异。
蒙冲那人做个鬼脸,松开扎木西的手,朝瀑布边走去,远远地说:“我去梳洗一下。
站在一块青石上有一个身影,远望着他们刚才奇怪的举动,正出奇得很,捋了一把山羊胡子。那个人正是徐青。
瀑布冲涮下来形成天然的深潭,水特别的清沏,让人想一拥而上的感觉。深潭的水形成一条小溪,流向一片茂密的芦苇丛中。蒙沿着这条小溪,胆胆颤颤钻进了芦苇丛中,忙地解开腰带,便要小解。没想到后面一个巨大的黑影将她笼罩,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唇,同时一股汹涌的湍息声传来。她完全不能动弹,本能般“啊——”惊叫一声。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另一只粗糙的大手越过了禁区。
“不许叫!”耳畔一阵怒斥声。蒙这才发现:自己蹲下来的芦苇堆里,躺着一具女尸,猛得惊叫推开身后这个庞然大物,却无奈那双粗壮的双手牢牢得扣住她,嘴也被堵得紧紧得,惊恐地露出暴睁的双眸。
眼看就要被这只庞然大物入侵了,说是迟,那是快。耳畔只觉得一阵疾飞的草叶破裂声,跟随着奔跑时碎石滑落的急促,身后这只庞然大物突然无力般倒在溪水中。又是一箭穿喉,连哼都没有哼,蒙转眼望了望身后,徐青拉弓的姿势依然没有改变。只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焚烧,慌乱中忙提起亵裤,头也不回跑。
徐青在后面喊道:“姑娘——哦,不!阿达蒙——”
他竟然是女儿身?
“呵呵”他笑了笑,挠了挠脑袋,望向溪水中一声不吭的怪物,只见那尸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想必是这一带流串的惯犯。再看芦苇丛中的女尸,竟然被生生的掐断了脖子,想想也一阵作呕。徐青喊了几个兄弟,把那女尸掩埋在芦苇丛中。
蒙脸色朱红,哪受得了这般污辱,也不管那些赤祼祼的汉子在水中冲涮,奋不顾身冲向深潭。徐青跟在后面,早已料到这女子性格刚烈,不会就此作罢。几步飞奔,生硬地抓住了蒙纤细的手腕,顺手一甩,把她从水中拖了出来。此时,蒙的裹头巾已然散落,一袭长发松散开来,仿佛间飘出几许清香。
“你——你——还——真——是——姑娘家?”徐青结结巴巴吐出几个字,胡子扬了扬。
被他这一问,全身湿透的蒙哪里还有活下去的勇气。恨不得刨个洞钻了进去
扎木西远远地望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只差自己没有飞奔过来。可是现在这个自小不爱习武的扎木西,早已不是以前出门还带着武师的少爷,以前只顾着做自己的富家少爷,从来没有真正向家族的长辈们学过像样的轻功。看到徐青救蒙的那一幕,心里突然如此震憾和退怯了。凭他这样三脚猫的功夫以后怎么能保护好蒙呢。
他冲到蒙的面前,喊道:“你怎么啦?”
蒙却浅笑着,示意他耳朵凑近,像是有话要说。
因为她知道自己无意间被人这样玷污,以后也无颜再活下去了,苦笑着:“他——”指了指徐青,“他——他刚才要对我——对我——”扎木西知道她要说什么,捂住了她的嘴,他不想听,一股怒火升起,转身要去雪耻妻子刚才所受的污辱。蒙纤细的手指突然死死抓住她,说:“别——我的好扎木西!”她停顿了片刻,突然道:“长青帮的青龙爷喜欢我,他说如果我能嫁给他就放你们走。如果你想报仇,日后我定会查清一切真相,替老爷报仇。只希望我的扎木西,你以后…以后还会记得我!”说完,她甚至不敢相信这些话是自己说出来的,也许她是想求速死。她知道,在土匪窝的姑娘,是没有一个能走出来的。看那徐青的眼神,说不定真的被她猜中了,如果徐青仅仅是山里出来的汉子,那种没见过姑娘的眼神就不会这样,他的眼神分明带着深深的贪念和胆怯,而且徐青已经几次救过他们的性命了。
扎木西像是被彻底的击垮了…无力的跪在地上,仰望浩翰的天际。
蒙示意徐青过来,冷冷地望着这个对面满脸留着长髯,但面目有些憨厚的汉子,苦问:“青龙爷,您愿意娶我吗?”
徐青抓了抓后脑勺,不解的望着她。
蒙望了望他,转过脸看着激起水涛的瀑布,“我再问你一遍,你愿意娶我吗?”
徐青指了指自己,“你是问我吗?我——我——我肯定是愿意的!”说完又挠了挠脑勺,一脸憨样。
“啊——”扎木西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疯了一般扑了过来。那些长青帮的汉子也没闲着,没二三下就把扎木西摁倒在地。只是他们孰然不知蒙是扎木西刚过门的妻子。
蒙喃喃自语:扎木西!原谅我,原谅我所做的一切。若青山不改,我们夫妻还是夫妻,终有一日还会相见。只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一定要振作……
徐青只感觉这一切来得太快了,有些不解的问道:“姑娘,俺知道你心里难受。俺也替你难受。谁想那贼人…不过,但凡今日起,姑娘你有什么困难,只要开口向我帮中兄弟说,俺徐青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可以放他们离开吗?连同他们的货物。就这些东西…“蒙停顿片刻,指了指那些马夫。“我们才能替亲人报仇!”
“这个——”徐青迟疑了一下,终于咬咬牙说道:”好!我们长青帮行走江湖一向说话算数,既然姑娘这么说,我就答应让他们走!“说完,挥了挥手示意把那些货物留给他们,另一只手环抱着她,纵身一跃上了马背。
蒙不舍地望着双膝跪地的扎木西,想说什么,又平静得说不出来。也许今天就此一别,便再无机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