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古耶木坐在一块青石上,已经是第三天了,依然音讯全无。如果是死了,至少还得有个全尸,如今吩咐下去寻找的仆人至今未归。他目光呆滞,望向深蓝的天际,已经是万物复苏的春天了,为什么他的心却冷得如此疼痛。他失望过,痛苦过,欣喜过。现在迎来的是阵痛般的绝望。万没想到的是从小青梅竹马,形影不离一起长大,那些点点滴滴孩童玩耍时单纯的欢笑,深深刻在了脑海里,如今长大成人,各自却多了一种距离,那是一种掺杂家族各种斗争的无形距离,她如此寒情对待他,就算是跳下山涯死了,也不愿委身于他。突然间觉得自己是个多么可怜的孩子,此时,再也没有谁能更了解他的心情。
不一会,那些下去寻找的人一拐一瘸向走过来,个个一副疲累的样子。领队的是个中等身材,比较健壮的仆从。只见他拿着一条红布条递了过来:
“少爷!整个山崖我们都找遍了,也没发现什么踪迹!”气吁吁地大口喘着。
古耶木拎起布条一看,这料子不正是嬷嬷给她换上的新娘衣服上的布条吗?
“蒙儿——希望你平安无事就好!”想到这里,先是痛苦握紧红布条,然后舒了一口气。
“你——你——先回去,叫多些人手过来帮我找,找到者重金赏赐。”指了指其中的二人。
那些仆人悻悻的点点头,二人骑上一匹马往古宅赶去。其实这些仆人马不停歇已经没日没夜找了三天了,就算是死了也有个鬼影子,重要的是丝毫没有任何线索。回来的时候,那个领队已经在发牢骚了,说古少爷是个败儿,这样回去,说不定老爷又是一阵责罚。
三里来的路。他们走了近三刻时间。
古耶木等来的没有更多的人手过来,却看到其中一个仆从赶着马车,把古老爷叫来了。
手还没掀开珠帘,嘴里就骂道:“浑儿!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家里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心想:自古红颜多败儿。古老爷气急败坏的走了下来。
古耶木坐在那块石头上,依然纹丝不动,也不和父亲顶嘴,冷冷地直视着走过的父亲。
古勒那是恼了,一手抓住他的喉咙,眼中迸出了火花。
从小到大,父亲这样教训他时,就一副咄咄逼人,掐得他透不过气来。如今,父亲又和儿时一般,也是这样暴怒的掐喉,其实他最不想斗嘴,习惯冷冷地盯着他,恨不得彼此将彼此生吞活剥。
他几乎快透不过气来,感觉喉咙要被扭断了一般,“咳咳——”突然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
古勒错愕之间,感觉胸口一阵刺痛袭来。低头一看,一把雪白的匕首生生插入了自己的胸膛,鲜血直流。
“你——你——”扭曲的脸上,几欲说些什么来,却是没了力气。随着古耶木抽出那柄雪白的匕首,沽沽的腥红喷涌而出。掐在他脖子上的手,突然瘫了下来。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在一旁的仆从个个惊慌失色,奔向而逃。
“站住!”古耶木此时才回过神来,一声暴喝。但那些仆人哪里听得进去,双腿不听使唤地逃走。他们心里知道,这进入了古府,那都是提着自己的脖子在干活。这一家子,少爷生性嗜杀成性,老爷则重责治家。要不是古老爷这暴虐的方式教儿,也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只见古耶木顺手抓起一把石子,真气一提,一阵唰唰声中,那些仆从个个“喊——”的一声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不止。
“你为什么不逃!”古耶木,拔剑指着在一旁的那个汉子。
那中等汉子瑟瑟着双脚发抖,一脸惨白掩盖不住内心的害怕,嘴里却振振有词说道:“自古虎毒不食子,儿毒不弑父!老爷责骂人的方法不对,但你也不至于要他性命。子弑父,天理不容,会有报应的!”
“哈——哈——哈——”只见他仰天长笑,内心里早已忘记什么是痛苦,什么悲哀,什么是报应,他只记得脑海中不知道多少回勾勒出自己一刀要了父亲的性命,如今得愿所偿,抑或是不自禁的狂喜。顿然间,脸上一阵抽搐般露出奇怪的笑意,随着手起刀落,那中年汉子躲都来不及,人头落地,腥红的血渍喷涌而出。
可怜铮铮铁骨,却未逃得及这一灾。人虽然有一死,但他却和常人一样,面对临来的死亡充满着无限的恐惧。深邃,空洞,放大的瞳孔以外的世界似乎一瞬间被定格。
只见那古耶木杀完人后,见地上还有一个气息奄奄的人,飞奔过去,又是一刀,生生砍断了那仆人的脖子,变态般舔了刀刃上的血渍,尝到血腥味的他,脸上露出奇异的笑容。如此暴戾而嗜杀成性的人,要了一个人性命,眉头皱都不皱一下。
“看吧!蒙儿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如今找不到她,你——你——你们——都得为她陪葬!”仿佛从屠戮中翻醒过来……
他一个个把那些死去的仆从尸体扔下悬崖,草草收拾一下这个血腥的场地,用一块布把古勒的尸体包住,抱进了马车。策马往古府赶去。
三里的路,仿佛走了三十年的时间。这段路,他突然割了自己一刀,让那些痛来得更清楚些……也许是他毕生难忘的路。因为养育他多少年的父亲,竟然在今天被他一刀刺死。他笑了,痛了,哭了,突然有些懊恼起来。将来的家业,将如何才能撑起来呢?
回到府内,他把父亲的冰冷的身体抱在堂中,叫些下人先把他整整遗容,换掉带血的衣裳,招集家中长者,宣称在路上遇到长青帮的强盗不幸殒命,自己也差点丧命。
自然,古家的茶庄生意,从此一揽自己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