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之中,目的地已到,梁晓刚心中的“有些话”一时没了下文。
刚走到屋里,阿国就说道:“晓刚,就等你了。”这阿国,是个裁缝的儿子,嘴唇比常人稍突出一些。
梁晓刚注意到,阿国正拿着鸡颈与鸡翅膀,在做着杀鸡的准备。梁晓刚淡淡一笑,接着说道:“怎么这么隆重的,还杀鸡啊——”与阿国相配合的是阿宝,来自柳州,此时正准备用刀割鸡颈,听了梁晓刚的这句话之后,他这样回答道:“等一下要喝鸡血酒,当然要杀鸡咯。”
柳州少年转到乡镇中学读书,面对着阿宝的这一“壮举”,梁晓刚由衷的赞道:“哦,是不是要像桃园结义那样,要结拜兄弟?”
正在往碗里放盐的阿强接过话:“是啊,是要结拜兄弟。”
没等梁晓刚回应,这房屋的少主人阿光抢先说道:“晓刚啊,你读的书多,以后呢,可以把我们的故事写下来——”这阿光,皮肤黝黑,壮若铁塔。
梁晓刚正想谦虚几句,却见阿贵扯了扯小军的衣角,打趣道:“小军,怎么不跟晓刚比一下文笔?”
小军自然听出了这话里的刺儿,淡淡一笑:“阿贵,你语文水平也蛮高的,又何必扯上我?”
阿强有点不耐烦了,轻声说道:“阿贵,小军,准备一下碗筷!”
再过了一阵子,鸡颈流出的血,滴入了一个装满白酒的大碗。接着,屋里的七个人,按年龄大小,依次喝了一大口鸡血酒。梁晓刚排第七,其上分别是阿国、阿宝、阿强、阿光、阿贵、小军。
喝过血酒,在说上几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之类的话,这结拜仪式也就结束了。
“哦,晓刚,我们这七兄弟,总该有个名号吧?”点上一支烟后,阿国这样说道。
面对着望向自己的六对眼睛,梁晓刚想一想,这样说道:“就叫岭南七杰吧?”
显然,这名号,来自于《射雕英雄传》的启发。
“嗯,这名号,好!”梁晓刚话音刚落,几个人齐声叫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是聚餐了。鸡肉,鸭肉,花生米,白酒,香烟,一时间,这四五十平方米的狭小空间里,随着宴饮的深入,觥筹交错,烟雾缭绕,人声鼎沸,甚是热闹。酒至半酣,梁晓刚透过阵阵烟雾,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哦,江南七怪里上有一位女性,越女剑韩小莹。我们这岭南七杰,倒有点像和尚班了。当然,喜欢挥拳动武的女生,本来就少,眼下没有女弟子,也不足为奇。的确,这样的屋子里,总像是缺少了些什么。不过,目前也只能将就一下了。如果能够给每个人都取一个绰号,那就好了,像《水浒传》中有花和尚鲁智深、玉麒麟卢俊义、小李广花荣。眼下,酒也喝了不少,头脑有些发胀,起绰号的事情,就只能留到以后了。如果不是身在其中,眼前的这一幕,我大概要以为是在书上才有了。
两三天之后,迎来了除夕。
吃过年夜饭,也不过是下午五点多光景,梁晓刚走出家门的时候,想起了要到东北方叫一下阿贵。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这样的声音:“梁弟,过来喝一杯——”
这声音是从巷道里传出来的,说这话的,是阿豹。既然人家有心,梁晓刚自知不便就此扬长而去,于是,他就转身进了那侧门,接着往天井方向走去。
阿豹家的这桌年夜饭,倒是颇为独特的。由于时间尚早,饭桌就摆在了小厨房后的天井里。桌上最主要的一道菜,是狗肉。围在桌子旁的,有阿豹、小赵(孩子大概已入眠,总之不在身旁)、小豹、猴哥、阿鬼和阿达,一共六人。梁晓刚入席后,阿豹微笑着问道:“梁弟,怎么样?”说着,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一大盆狗肉。梁晓刚淡淡一笑:“好啊,闻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墙。”
小赵夹了一块狗肉,赞道:“到外面读了半年书,越来越会说话了——”
梁晓刚露出一丝羞涩:“这句话,是从《少林寺》听来的。”
小孢指了指眼前的碗,对梁晓刚说道:“香不香,吃了才知道。”
梁晓刚依言夹了一块,慢慢嚼起来,边吃边说:“又香又嫩,好吃——”
阿豹呷了一口酒,解释道:“今早上走出家门的时候,我一时也想不出要吃点什么,后来,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条狗试试。没想到,这么爽的,比别的菜好多了——”
猴哥接过话:“人多势众,杀条狗也不算难。”
阿鬼附和道:“杀鸡宰鸭做扣肉,更啰嗦。”
阿达点点头:“过年杀狗,倒是蛮少见的——”
往个人杯里倒满酒后,阿豹说道:“莫要光说话,喝酒,吃肉——”
抿了一小口白酒后,小赵脸上添了几分红晕,就像雪地上映出一道霞光,只听她说道:“哦,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就是第三个年头了。”
阿豹接口道:“是啊,阿波都满岁了。”
小豹灌了一大口酒,深有感触的说道:“我们,又老了一年了。”
猴哥手拿一块狗腿肉,边嚼边说:“小豹,你还算年轻,那老丫,正等着你呢。”
小豹一时若有所思,只听他说:“是啊,应该叫她过来喝一杯——”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猴哥扯了扯他的衣角,露出一丝笑意:“不用急,再喝几杯,夜一点再过去——”
小豹顺势坐下,再喝了一小口之后,叹道:“要是年年都有这一餐,那该多好!”
猴哥幽幽问道:“是啊,小豹,要是给你十万块钱,你想做点什么呢?”
在当时,十万块钱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啊,尽管只是“要是”,席间各人听了,依然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几分神往来。这,可是一个助兴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