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也蛮冷的。只见阿豹身穿一件老式棉衣,微微瑟缩着身体,走到巷道口时,还不忘下意识的紧了紧棉衣。看样子,他是要出门吹吹风的了。
梁晓刚吐出一口白气,这白气,倒也有两三根筷子长。
来到屋檐下时,阿豹到底没能将脚步迈向街道。
冬夜本就冷清,小赵剜肉般疼痛的叫声,异常清晰、响彻。闻声而来的几位妇女,刚好将阿豹堵在了前往街道的屋檐下。只听梁晓刚的母亲说道:“阿豹啊,你,你要去哪儿呀?”
阿豹撇了撇嘴,没好气的回答道:“我,我要到外面透透风——”
“阿豹啊,小赵都快生了,你,你还想去外面玩?”晓刚的母亲惊愕的说道。
“哪有这么快?她,她大概是吃了什么东西,肚子痛——”阿豹辩解道。
“阿豹,”魏正雄的妻子打断他的话,“我们这几个(说着,她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几位妇女),都是过来人了!一般的肚子痛,会是这种声音吗?”
似乎是要印证此话,楼上小赵的声音,撕心割肉般难受;楼下的人听着,心头阵阵发紧。
“这?这——”阿豹支吾着。
不难想象,阿豹的话语,已有松动的迹象!是不是要到外面透透风,已大有商量的余地。
这几位妇女到底是“过来人”,听出阿豹话语里的迟疑后,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阿豹,你先回到楼上去吧,先看看小赵再说。哦,热水、棉被、抱裙,也要准备一下了——”
“阿豹,大家都是隔壁邻舍,有什么问题,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哦,你不嫌弃的话,我拿一条毯子过来;这么冷的天——”
“接生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帮你去喊秋菊婶;这两条街的好几个孩子,都经过她的手。”
“阿豹,都快当爹的人了,就别想着四处游逛了,拿出点当爹的样子来——”
“阿豹,你也不要太紧张,再难的是,有我们街坊邻居在——”
“阿豹,先回去陪陪小赵吧,这种时候,他最需要你——”
屋檐下妇女们的声音,小木楼上小赵的声音,阿豹“嗯”“哦”的回应声,一时响成一片。与此同时,天地之间北风的呼啸声,也已渗入到这鼎沸人声里。
好几天之后,尽管依然是北风呼呼,不过,那鬼哭狼嚎般的声势,一时已是不复存在。
这个夜晚,阿豹家的客厅里,一堆大火旁,正围着好几个人。
尽管屋子里没什么风声,那火苗依然窜高伏低着,像风中的莲叶。
也就是在这几天时间里,发生了几件颇为复杂的事情。虽说是旁观者清,不过,如果不是当事人亲口说出来,局外之人,对某些细节,还是难以知晓的。
坐在火堆旁的梁晓刚,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人影和火苗,一时也没说出什么话来。不过,他意识到,过不了多久,阿豹就回来一招“竹筒倒豆子”,一吐为快。
阿豹喜欢讲故事,别人的,自己的。
喂完孩子,小赵整了整衣襟,再亲了那婴儿一口,然后,将他递给阿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