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豹提高嗓门,满是不屑的说道:“字典?翻字典算什么?我分分钟可以编出字典来!”
狂妄、傲慢、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话语,梁晓刚也听过一些,只是没听过如此夜郎自大与坐井观天混杂在一起的胡话!心头像是给毒蜜蜂猛蛰了一下,剧痛中带着惊愕与恼怒:阿豹啊,你分明是在讽刺我附庸风雅,言下之意是我连翻看字典也不配!你讥讽、嘲笑我几句也就罢了,你怎么连字典也贬得一文不值,似乎这世上就自己最高明、最能干、最有资格对别人指手画脚了!你,你这不知天高地厚、满嘴通火车的家伙——
这样想着,斜眼看阿豹时,果然见他一副地上捡到金子乐不可支的样子。
“哦,对了,包括阿豹在内的我们这些街上人,一般把派出所的公安人员叫做老派。阿豹是派出所的常客,对老派自然是蛮熟悉的了;哼,我也要编出几句话来,让你这家伙难堪一番,否则,你就太——”梁晓刚望着眼前阿豹那副洋洋自得的嘴脸,不屑之际,脑子运转如大风;不错,他是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反唇相讥了。
我们的主人公梁晓刚虽说尚没有曹子建七步成诗之才,不过,现编现说几句“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话语,多半还是做得到的。这不,只见他皱了一下眉头后,睫毛扑闪数次之后,又张开了!只听他说道:“老派?老派算什么——”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嘴巴像是给胶布之类的东西封住了,一时说不下去了!
不错,他的眼前,还有另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正凝视着他,那宽厚、浩荡、平和、大气的深潭,那微微荡漾着的清波似乎在说:梁弟,你就这样小心眼吗?阿豹哥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呢?他一向笑人为乐,你何必跟他一般——
不错,这是小赵的眼睛,这是小赵的眼神,这是小赵的眼睛在说话!
梁晓刚咬咬牙,猛吸了一口长气后,把尚未出口的那大半句话咽回肚里去了。
他要说的整句话是:“老派算什么?我在派出所来来去去,就像在花园里散步一样——”
梁晓刚即将要说出而最终没说出的这句话,用意是在讽刺阿豹,说他屡教不改,结果时常被派出所修理,成为街头巷尾的笑谈。
这句话到底没有说出口,因为,梁晓刚看到了小赵满含千言万语的眼神。
小赵的眼神,就这样“化干戈为玉帛”。
梁晓刚当时为什么能够隐忍不发呢?或许,他也不想撕破脸;或许,他只想着给小赵一个面子;或许,他也隐隐意识到,口舌之争并没有多大意思,人道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对于阿豹这样的人,让他几句又何妨呢?
尽管这沉默是短暂的,然而,阿豹似乎也看出了什么,只听他陪笑道:“梁弟,真是不好意思啊,阿豹哥,你阿豹哥只是,只是——”
“对,只是开个玩笑——”小赵附和道。
“是啊,街坊邻居,开个玩笑,也很,也很正常的——”梁晓刚顺势下台阶,这样说道。
大概是看到眼前已是风平浪静,阿豹讪笑着,抽出了一支香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