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的镜中情缘,流水无情的一地落花?
一时半会之间,我脑子的运转,就像坚冰下的水流,甚是滞重。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只听她接着这样说道:“算命的事,信不信全在你。后来,我还学会了看手相——”
看手相?我只听说过“一箩穷二箩富三箩熬酒做豆腐”什么的,由于自己十指无箩,也就对手相之术敬而远之了。只是,听她这么一说,我还是燃起了一丝希望,冲口而出:“那,你看看我的——”
她拿过我的手,慢慢打量着,最后,将目光停在了我的十根手指上。这是怎么回事呢?我的手指有什么不对劲吗?只见她扑哧一笑,接着说道:“你呀,十指尖尖耍神仙——”
像是平地里响起一声惊雷,我怔住了:耍神仙?这是什么意思呢?她是桂林口音,这“耍”,也就是玩的意思。那么,是褒义还是贬义呢?说我“十指尖尖”,的确不错,尤其是我的左手,平时用得少,和毛笔的笔管也差不多。她的这句话,说得很顺,第四个字与第七个字还是押韵的!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命带桃花,还是情场如戏?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是什么意思,也就不必多问了。热浪中,用右手的手背,我擦了一把汗!用余光看时,她手里的毛巾,也在挥动着。没有风,白云依然又有飘着,飘向那远山。白云,或许更应该说是云丝,白得透亮,那缭绕处,依稀可辨的,是两座高耸的对峙着的山峰。我的心,幻化成了一致翩翩的燕子——“哦,暗沉沉的木楼梯!”随着灵魂深处的这一声,少年的神思,霎时飞回了严冬。不错,眼下正是严冬,炎炎夏日里的那一幕,只在他记忆的长河里。
一只脚想往前走,另一只脚却像是被钉住了。眼前的这一切,是梦是真?无边的草地上,一只小白兔,正奋力逃窜着;追赶着它的,是一只恶狼。看看走投无路,那兔子猛地一钻,钻到灌木丛中去了。那恶狼狞笑着,高高跃起。也就在这一瞬间,这恶狼像是想起了什么:这,会不会只是一个陷阱呢?小白兔真的就无路可逃了吗?灌木丛中,会不会藏着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是你——”说话的声音响起。
这,不是幻觉,的确是人发出的声音。少年一怔之下,猛地一激灵,转过身子,向小厨房方向退回。出了厨房门,那巷道依然没人。一颗心像是要蹦出嗓子眼了,少年猛地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到那侧门边。迈出侧门后,再轻轻把那侧门掩上。街道上,依然飘着层层薄雾。没人,真好。这少年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的确,街道是这么的冷清,连少年自己,都觉得那一幕幕,就像是一场梦。
薄雾,渐渐散去了;细雨,如丝的细雨,无声的飘下。少年懒得去避雨,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这样的雨丝,带着一点冰凉,正可以使他稍稍清醒、平静些。在街道上站了一阵子,这少年拖着步子,走向自家屋檐下:但愿,但愿这只是一个梦。我,我要回家去了。以后的日子里,或许,还有机会,跟她说上几句的。比如说,某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山脚的那一大片草地上,她款款走来。记得有一次,她曾经跟我说起,很想到附近的岩洞转转。是啊,这里的岩洞,尽管不像桂林的那么有名,不过,也自有佳处,不说别的,光听那名字:燕子岩,青蛙岩,玳瑁岩,就够人神往的了。望着她脸上那脉脉如流水的笑意,我转过身,走向西北侧的那一个岩洞。她用手捋了捋那一头秀发,跟在了后面。
这少年,一时半会之间,也懒得去想,这会不会只是梦中的呓语?他,一向习惯于天马行空,于是就只是这样想着,片刻之后就走到了自家门前。若干时日之后,他见到了这样几句话:
一切有为法,
如梦幻泡影。
如雾亦如电,
应作如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