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殇,这世间的事并非因人所想,便能随心所欲,虽为这九五至尊,亦不能例外。”
修长白皙的手掌轻拍着旁边身穿暗红长袍的男子,似是解释。
这一声“阿殇”,让垂着头的赫连觞鼻头微酸。
幼时的温暖和依仗,每逢被人唾弃谩骂时,他便会出现在他的身前,动于自己的实力,帮他赶走那些人,也因此没少被父皇责罚,是啊,他是不详之子,就连名字,也只是父皇随意举起的酒杯而来……
“哥,我对夕颜,并非男女之情。”他低垂着头,声音微微的沙哑。
对于梦夕颜的突然出现,是他的意料之外,幼时对他唾弃的人,如今对他奉承的人,一切都是那么的虚伪。
虚伪的让他恶心。
而她,让他看到了一个鲜活的生气的人。
而且,他的心告诉他,她是和他一样的人。
骨子里一样的人。
这种感觉,只有身为同类才能感觉得到。
就像他无论表面上如何光鲜亮丽,仍能被她抓住心的脆弱,她对他,亦如是。
“我明白,她,是你的镜子。”赫连宸轻声喟叹。
其实皇弟,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他的光鲜,他的执拗和叛逆,只是想汲取到他想要的温暖罢了。
可是父皇,唉……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母后的难产而死,让父皇对皇弟视而不见,造成了他对亲情的匮乏和脆弱,却又被他隐匿在内心的最深处,不给任何人打开,而遇到这么一个和她“相同”的女子,就好像是一个将溺水的人突然遇到一块浮木般,定会牢牢地抓住。
可是这个女子,她的出现,真的是太不和时机了。
幸运和巧合,他从来都不相信,即时她救了君莫离的命。
所以,“如若妨碍不到皇室,她以后依能很快活。”
除了哥哥这个身份,他还是个帝王。
那若是妨碍到了呢?张了张嘴,赫连觞却始终没有把这句话问出来,他知道,就算如此问过了,也是徒然。
把这句绕在嘴边上的话咽了下去,赫连觞点了点头,声音嘶哑。
“好。”
满意于弟弟的温顺乖巧,赫连宸凤眸里的最后一丝锐利散去,温润如暖玉的俊脸荡开了一个柔和的弧。
抬眼看了看时辰,已快到午时,头轻点,是时候了。
“啪啪——”两手轻拍,片刻,沉重的大门便又打开。
恭敬地一拜到底,李有德尖细的声音轻声问,“皇上?”
“传旨下去,夕颜姑娘昨夜深宫失踪,朕心大怒,特批禁卫军全城搜查,若抓住掳人者格杀勿论。另设悬赏,找到夕颜姑娘之人,赐黄金百两。”
“奴才遵命。”李有德一拜到底。
修长的手指轻敲扶手,赫连宸却是没有叫李有德起身,而是转脸看听到自己旨意而眼神璀璨起来的赫连觞。
状似无奈的摇了摇头,赫连宸龙袖轻挥。
起身,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李有德,赫连觞流光溢彩的桃花眸微闪,走至李有德身旁,对座上之人躬身一拜。
“臣弟告退。”
赫连宸看着赫连觞踱步而去的背影,眼中的恍惚一闪而逝。
视线转回身下恭敬跪着的人,赫连宸神色一凝,严肃下来,沉声对李有德吩咐。
“这是密旨,传令禁卫军统领卫权,禁军中的‘禁亲’,搜查任务为辅,秘密探查找寻梦夕颜的势力有几何,强衰。”
“是,奴才遵旨。”对着地板的眼皮抖了抖,李有德心中不作他想,先恭声应了下来。
“好了,你去吧。”
“嗻。”再度一拜,李有德始终恭敬垂着的头转过,眼睛不着痕迹的瞥一眼在座上,修长手指轻揉太阳穴,暖玉的面上有一丝疲惫的明黄长袍。
心中一阵轻叹,遂快速的告退而去。
“禁亲”,禁军中的亲卫军,皇上这次可是连亲卫都出动了啊,平静的几载的京城,是又要乱了么……
如此想,李有德低着头踮着脚快步的跑到宫外宣旨,去不想正撞上前脚刚出御书房的赫连觞。
赫连觞长年练武的身形,岂是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监之力可比的。
“哎呦喂!”这一声尖细的叫声,想当然是李有德的。
“哪个兔崽子瞎了哎呦,成王爷,奴才饶命奴才饶命”骂骂咧咧的起身一看撞到的是何人,李有德一个头皮发麻,顾不上撞得快散架骨头架,慌忙对撞到的那人恭声作揖,怎么惹到了这位难缠的祖宗!
“呵,这太监大总管真是好大的威风,真是让本王惶恐了,您看,是不是还要给本王治个‘冲撞大总管丈毙’的罪呀?”被撞着那人一身艳红骚包的大长袍,他双手环胸,浑身尽是轻佻,那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似笑非笑。
“奴才不敢,奴才惶恐。”李有德苦哈哈的告罪,这流年不利的。
早知道会遇到这个难缠的祖宗,打死他也不绕近路走小道了。
一面,李有德又有些心急,这圣旨还等着宣呢,这迟到一刻,又不一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呢。
“呵呵,看来本王以后这‘小兔崽子瞎了的眼’可得睁大点,惊着您这‘驾’,一个不得了,本王看自己这身家性命都不保喽。”赫连觞继续极尽调侃讽刺和挖苦。
按理说,这圣旨的他也是知道的,这个时候他应该尽快让李有德去宣旨找人才对,可偏偏,方才在御书房还急的不行的他,此时尽是一派悠然之态。
怪哉,阴晴不定,不可捉摸!
“哎呦喂,我的成王爷唉,你可真是折煞咱家的了,奴才,奴才怎么敢哟!”老天爷喂,快派个人救救他吧,在这么下去,他干脆撞墙以死谢罪得了。
李有德正求爷爷告奶奶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想这“贵人”还真被自己给求来了。
“觞。”安然祥和的独有语调响起后,李有德便看到那一身白袍仿佛镝中仙山中圣的人朝自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