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种情况,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她半个月以前的所有记录皆被人抹去了,若真有一些庞大势力这样做,也未曾不可,只不过,若真是这种可能的话,那人故意这么做的目的,便值得深究了。
岚风暗暗叹了一口气,看向正往窗外的主子的背影,虽然夕颜姑娘笑起来和老夫人几乎一模一样,可是,即使是这样,也不能完全断定。主子找了小姐这么多年,这次……
“岚风,从今日起,暗处安排人保护她。”梦绝色转身坐到椅子上,接过岚风递过来的白水,淡淡道。
“是。”岚风躬身应答。
晃着手上的茶杯,梦绝色剑眉微皱,从御书房出来回到屋子,心中便莫名的开始沉闷和空落,从未有过的感觉,有些微妙,更让他心神不宁。
这种说不上来的劲儿,就好像……刚找回的宝贝又被人藏走般。
握着茶杯的手指下意识一紧,好像这样便能抓住那被人抢走的宝贝。
“咯吱——”手上的扳指和瓷杯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们让……你们让我进去。哥……哥哥,哥哥你在吗?”
接着,门外便传来这有丝熟悉的怯弱声响,凭着良好的记忆力,梦绝色瞬间便想起了喊出声音的人。
月儿。
直觉的感到,这月儿来找他的原因定和自己有很大关系,微抬下巴,梦绝色抿下一口水,甘甜中带着些许的涩,明明是普通的白水,为何今日却如此不同。
收到梦绝色的指示,岚风利落的躬身出去,须臾,月儿姑娘便被带到了跟前。
抬头,鹰眸直直的看向月儿姑娘。
被那目光吓得一个瑟缩,而后又不知想到什么,怯弱的她竟又把快钻进胸里的脑袋支了起来,星眸中有害怕,有胆怯,亦有对哥哥的信任,直直传达进梦绝色的鹰眸。
不待梦绝色说话,月儿姑娘唇又张开,微微颤抖的语调中带着急切,“夕,夕颜姑娘不见了。”
“啪——”手中的瓷杯在安静的屋子里应声而裂,发出清脆凌冽的声响。
月儿姑娘又一个颤抖,手指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袖口,努力的咬住唇重新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哥哥。
那人惯常无表情的脸上此刻明明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却偏生让人觉得阴冷可怕,那锐利的鹰眸中更是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混沌。
“说。”他抿平的嘴轻启,语调平静,分量却极重。
“今,今早我晨起后,便找。找她,人,人便不见,问宫女,宫女也慌了……去找皇上报。我,我就来找,你。”声音嗫嚅如蚊蝇,听力过人的梦绝色却听了个明白。
“岚风。”
“属下在。”
“一天。”
“是。”岚风眼色隐晦复杂的看了那怯弱的人一眼,便转身走出屋门。
出门,风吹的衣衫猎猎的响,抬头望天,却发现,这晨起时还火红的日头不知何时已钻进云端,徒留云朵后隐晦不清的淡薄日光散在这地上。
风更大了,只把树上的绿叶刮的满天都是。
富丽堂皇的皇宫此时一眼望去,凉薄。
“起风了。”再望去,那领命的人已只剩了一个点儿大的背影,只留一声呢喃的感叹流入风中又被大风刮的支离破碎,最后化为无形。
此时,御书房中。
“什么,她不见了?”赫连觞腾地一声站起身,神色不复方才的轻佻。
主座上的皇上和旁边的君莫离也是直直的望着跪在脚下颤抖的宫女。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跪伏在地上的容杏一个劲儿的磕着响头,在厚重的地板上发出“碰碰——”的沉闷声响。
声响亦沉闷了在座三人的心。
让侍卫把吓得颤抖的不成样子的宫女拉下去,赫连宸却没有了后续动作,修长白皙的手指有节奏的轻敲着黄龙扶手,看上去,竟没有一丝的急切。
“皇兄你——”转身看着拉住自己袖口的安然祥和的面孔,赫连觞瞳孔一阵收缩,清醒了过来,垂下了头,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大气明黄的御书房内,安静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只有那几不可闻的轻微的有节奏的轻敲。
“莫离,还有一个月三年便到了吧?”很久,主座上的明黄长袍才发出声音,问的确实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是。”眸一凝,君莫离头轻点,答道。
心中却是斟酌着,这三年中成长的愈发让人看不透的尊贵男子,挑起这个话题的因由。
“朕希望这最后的一个月内你能不管不闻亦不问梦夕颜的一切。”
赫连宸话落的一瞬间,君莫离合上了眼,脸上不悲不喜,安静祥和,连呼吸在此时都静止了,不知道的,只会以为君莫离在此时睡着了,又或者是默认,赫连宸睿智的眸子此时却徒然变得锐利,直直的看着那因闭着眼而让人窥不得丝毫情绪的人。
轻微的一声叹,出自主座上的明黄长袍上。
须臾,因方才说话而停顿下来的修长手指又重新的轻敲。
“朕保证,她这一个月的安全。”
君莫离的头轻点,眸却仍然闭着。
他知道,这是那主座上人最后的让步。
他君莫离在这一个月内会不闻不问亦不管夕颜的任何消息。
但是,他……
君莫离那张无悲无喜的淡然祥和的脸,在这一瞬间奇异细微的灵动了一下,他睁开了眸,对那主座的人说。
“臣这一个月会遵守诺言,”一顿后,又接着道,“但,这一个月,臣请旨述望朝参。”
也就是说,只有初一十五上早朝。
“好。”顿了两秒,赫连宸便爽快的答应,轻拍两下此时仍垂着头的赫连觞的背,君莫离起身,走到正中,对主座上的人躬身行礼。
“微臣告退。”
赫连宸点点头,示意他下去。
书房的大门沉重有闭合起来,屋内仅剩下了这一母同胞的兄弟俩。
赫连宸从主座上下来,坐到了赫连觞身旁,温润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