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榻之上
秀睑轻阖
昏昏欲睡之际,前番种种之所经所历一竟毫无征兆地轮番重现眼前,几度辗转,终难成寐—
‘啊哦!〖-_-!〗…困死了…嗨哟!为什莫总想起那些无聊的事啊?!该死!!真是讨厌!!…’
暗暗埋怨了一通又不知过了多久,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朦胧中,隔壁,林黛玉暂居之所,隐约传来几下叩门声,又有喁喁低语!梅若心虽是心惊,但奈何,双睑沉重无比,竟再难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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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噪杂的说话声、脚步声、敲门声此起彼伏:
“各位小主赶紧起了。”
“收拾妥当了,一个时辰之后,王爷会在御花园召见!”
“能否一朝中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今儿个可是关键的一步,各位小主千万用心,切莫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嗳?…这屋子里的,住的是谁?怎么都叫了这会儿子了也不见人出来?!”总管喜善眉头一皱,撇了撇嘴,“敲!给咱家敲!误了时辰谁也担当不起。”
一阵急骤地砸门声将睡意正浓的梅若心惊醒。
‘嗯?出了什么事?这莫吵…’她满腹诧异的揉了揉惺忪睡眼,一边打着哈气,一边将门打开。喜善等气势汹汹的阵势使得梅若心为之一愕‘?_?’。
房门初开的一瞬间,梅若心黛眉轻蹙、星眼微扬,无尽的妖冶、绝美模样立时映入眼来,喜善不自觉地倒吸了口凉气,一肚子的无名焰火登时消失于无形,“…原来是若心小主。哈哈,小主可得赶紧着些,王爷立时就要召见了,小主可别落下了。来人,小心侍候着。咱家、咱家先告退了。”
“是。”两个年约二八的宫女应声上前,簇拥着犹自困意未散、懵懂不清的梅若心在铜镜前坐下。又有两个年纪稍小的宫女捧上盥洗之物…
半盏茶过后,四人面面相觑了一眼鱼贯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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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于‘云悦亭’,整个御花园一览无遗。
细细地观赏了一会儿子那奇葩异卉之处的、一群装扮精致、巧笑嫣然的盛装丽人,皇甫洚转身看向亭内端然稳坐的二人,抚掌笑道:“今年之参选秀女果然与往昔大相迳庭。风姿千样,甚是不同!尤其…”见其戛然而止大有意犹未尽之意,慕容墨戈撂下手中盛满香茗精致绝伦的茶盏,笑骂道:“尤其甚麽?瞧瞧,他倒卖起关子来!”皇甫洚瞟了眼斜靠阑干,神情慵懒的、一脸子的云淡风轻的水溶,笑道:“咱们今儿个可是来替皇帝选妃子的,溶,怎么今儿你仍旧是万事皆不关己的模样?…你们瞧—那边的几个…就那,那边假山石下的几个…,一个个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啧啧,真真的也只有这样子才配得起‘国色’二字!”
循其所指,亭东处
一带假石山下—
一个一袭白衣,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的婀娜背影遮映着四个面薄腰纤,袅袅婷婷的女子…
“果然难得。噢,就只是、就只是不知与那位风靡京城的蓝魅儿相较,在世子眼底究竟哪个会更胜一筹?”瞄了眼脸色微变甚为尴尬的皇甫洚,慕容墨戈嗤地一笑,才又慢声言道,“只是不知都是那个?”
喜善连忙陪笑道:“回王爷,那着淡绿色长裙的是前钦点出为巡盐御史的林如海之女林黛玉,那着红衣的是荣国公府工部员外郎贾政之女贾探春,着浅粉衣的乃忠靖侯府史湘云,最末的那位系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领内府帑银行商薛府的薛宝钗。至于那位背对着咱的白衣小主则是梅翰林府上的梅若心。”慕容墨戈“噢”了一声,微颔首,压低声调道:“这几位实在难得了。只是一件,梅若心?…早听闻,梅翰林之嫡女梅若心固然是美貌无双然其生来便有天疾,此事在京城之内可谓是妇孺皆知。但不知究竟是何缘故皇帝竟破例将其列入备选之册…这会儿子倒真想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
喜善听言,恭声道:“启禀王爷,时辰不早了,诸位小主俱已恭候了,是否…?”
慕容墨戈看了看径自品茗不语的水溶,轻笑道:“咱们北静王向来俱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会儿子应该还不是召见的时侯,不急不急…”回眼见喜善唯唯诺诺一副不置可否的摸样,慕容墨戈又道:“喜大总管莫急。咱们这会儿只管陪着王爷,静观其变罢了。”
“这…是,奴才遵命。”喜善后退半步,陪笑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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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领淡绿色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青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竹叶,下摆密麻麻一行蓝色的海云图腾,胸前是宽片淡粉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愈发衬托出林黛玉柔桡轻曼、飘逸无双。
“姊姊!姊姊今儿才是天仙下凡呢,果真是要一朝选在君王侧了。对了,姊姊,昨个儿我睡梦里迷糊听得有人与姊姊说话,不知真也不真?”梅若心横波频转,窥测四下无人,这才声若蚊蝇说道。林黛玉眸光一闪,顿了顿,则轻蹙罥烟眉,细声道:“夜半三更的…更何况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皇宫大内,如何会有什么人甘冒大不韪来与我说话?真真是个呆丫头!还说呢,今儿姊妹们各个打扮的花攒锦簇一般,就只是你今儿个仍旧如日常打扮,怎地竟以素面示人了?咦?你的梅花玉钿哪儿去了?正经八百的日子竟也不带…”梅若心螓首微仰,粲然而笑,启齿间,脚步声轻碎,一袭红衣的贾探春款款而来,口中轻笑连连:“你们姊妹只管躲在这儿芭蕉树荫里说体己话,竟不知前面已经要闹翻天了。”
林黛玉、梅若心相对一视,甚是莫名,“三妹妹?”
探春冷笑道:“都只是说此身一朝新晋,不但得享无上荣华更可光耀门楣庇佑宗族。殊不知后宫太多斗争凶狠,攻于心计、玩弄阴谋的人比比皆是。就算你自命立身安命、无心争宠,却亦将一步步被人推向尖锋刀口。最终结果将会如何,却无从而知了…孰料想,还不曾如何,现今儿就已经是暗潮涌动,果是应了那句‘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林黛玉愈发诧异,不禁笑道:“这三丫头可不是疯了?净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探春一手挽起黛玉,一手挽起若心,轻声道:“你们只不信?便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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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軰轩
座落于御花园东隅
远远望去:枝叶扶苏,葱葱茏茏;碧瓦朱甍,神工天巧;走鸾飞凤,美轮美奂。
十几位兰偑低缀、云鬟拥翠的美人儿于宜軰轩外三、两成群围绕几团。一会儿附耳低言喁喁细语,一会儿却又睥睨斜目尖言冷声——
“都侯了大半日怎地还不见王爷?”吴妙看了看天色,秀眉深蹙,道。
“是啊,好累啊,站的我腰都疼了。”徐薇一面捶了捶腿,一面小声应和。
“阿弥陀佛!千万保佑我,一定选上。”南宫玉双手合十,絮絮不绝。
“菩萨保佑保佑!保佑小女子一定要得选。”沈晓筱见了,悄悄避过人去。
梅若妍紧走几步,凑上前,闭目合十,喃声道:“还有我。过往的神仙一定要保佑我啊!”
“哼!…人贵在要有自知之明。都不过是一些个区区的不入流的庸姿俗粉罢了,竟然亦敢妄图攀龙附凤,得伴君畔!?哼、哼,真是不知所谓,可笑至极。”肖宁妮嗤了哧鼻,一脸的不屑。
蒋梅看了眼浅嗮不语的周芙蓉,凑身过去,抚掌不已:“哈哈,妹妹所言甚是。有些人真实不知天高地厚。今时今日之所以能够跟我们一样平起平坐,不过是仗着当日祖上辅佐先皇的那点子余荫…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知所谓的大言不惭的妄想得到天大的隆宠,得选?哈哈哈…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滑稽之极了!”
“…这话说得有趣。我竟不知原来国色天香的美人儿竟都是生成这般人模狗样的…”南宫玉冷笑不已。
“你?!”肖宁妮双曚一瞪,艴然不悦。
“贱婢!真是大胆!!小小的从五品工部外郎府的丫头怎敢触犯轩辕国一品上卿的千金?”蒋梅疾步上前将肖宁妮挡在身后,厉声呵斥。
南宫玉头一昂,沈晓筱慌忙劝道:“姊姊快别说了。”
梅若妍款步近前,柔声媚笑,道:“肖姊姊是何许人儿?哪里会真心与那些个不识高低进退之流计较?不过是闲着无聊打趣罢了。”肖宁妮暗暗舒了口气,强作欢颜道:“那是自然。”蒋梅见状亦忙陪笑道:“我早说嘛,妹妹金玉一样的人儿,原不该与她们一般见识的。”
一旁
沈晓筱悄声道:“姊姊可是气昏了头了。这萧大小姐万万得罪不得。”南宫玉愤忿欲语之际,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划破四周的空间。众人寻声看去—
两个华衣女子款款行来。
“这御花园果然热闹非凡!转息间,不仅能够得见争奇斗艳的琪花瑶草,千娇百媚的众多美人儿,更能得见到一些意外之事!”其中一身袭蓝色翠烟衫的女子,媚艳无方,言笑自如一径视外界于无物,看了眼并肩齐步的那浅紫色织锦长裙的女子,又是意味深长的咯咯长笑,“好妹妹,竟然真的被你说中了哎。的确不虚此行。看来咱这寂寥沉闷了甚久的后宫又将会有好一段热闹日子可过了。”
那浅紫色织锦长裙的女子一脸的不以为然,一撇嘴,“左右总不过都只是一味的狐媚争宠罢了,又有什么新鲜趣味,什么意思?…”秀眉微蹙,一双秋水明眸只向四处顾盼,口中径自地嘀咕不已。
“参见公主!”肖宁妮眼尖腿快,赶忙趋身上前,恭敬万般地向浅紫色织锦长裙女子深辑一礼,又转身对蓝色翠烟衫女子敬拜道;“参见景馨郡主!不对,臣女失礼,应该是参见馨嫔娘娘才对!”蓝色翠烟衫的女子媚声一笑,道:“罢了,我当是谁?原来竟是肖家妹妹,呦,啧、啧,不过一年未见,妹妹竟出落得愈发出挑了!你我姊妹自幼相熟,怎样子称呼都无所谓,起来吧,无需如斯多礼。”
众美人儿见状忙随后参拜:“臣女等参见宜兰公主!馨嫔娘娘!”
公主宜兰一双妙波依旧环视四下不止,猛地瞥见不远处一直缄默不语的、华服裹罩下愈发美艳冠绝的周芙蓉,四目相对,会心一笑,方才回眼,淡淡道:“罢了,免礼。”回首,却又见馨嫔双眼直勾勾地瞪着众秀女之末…
宜兰疑惑不解的顺势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