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市。
杜建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很累,很想休息,却怎么也睡不着。右手撑着身子,拉开床头柜的第一层抽屉,拿出一个有年代的小木箱,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和一个小玉坠。
照片上的女人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爱过的女人,在他最纯真的年代。几十年过去了,那些记忆依旧清晰地仿佛昨日才发生过。曾经的回忆越美,此刻的痛苦越深。
有时候他会想,她为什么选择在除夕夜离开自己呢?是为了惩罚他,让他少一个快乐的节日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成功了。每年的除夕夜,他都会希望陪在身边的人是她。如果那年她没有把他们的孩子打掉,那个孩子如今也已长大成人了。
思绪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午后。
那天,突如其来的雷阵雨让人措不及防,躲进了路边的屋檐下,上衣已经湿透了。屋檐的另一端,站着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留着一头短发,十分可爱。湿透了的白色衬衣裙紧紧地贴在身上,内衣若隐若现。她羞涩地双手环抱在胸前,躲在墙角。
他脱下自己的黑色衬衣,慢慢挪到她的身边,生怕吓到她,边挪动边说“我不是坏人,你别怕。”把衬衣递给她,女孩接过衬衣,穿在身上,看了他一眼,又立刻移开视线,小声说了声“谢谢。”
雨停了,其实还可以再下一会儿的,这样他可以多看她几眼,他想。
女孩走了几步,回过头,腼腆地问道:“请问,我该怎么把衣服还给你?”
“明天的这个时候,在这里还给我,可以吗?”
“好,明天见。”
今日留一物,他日好相见。
……
他经常梦见她们第一次相遇的画面,在她的心里,当年的他应该是值得她依靠的吧,虽然后来的他让她失望了。
杜茹熙见杜建薪房内亮着灯,敲了敲门。
“进来吧。”
“爸……”看见杜建薪手上拿着那张老照片,心中有些不悦,剩下的那句话也没心思再说出来了。她的母亲去世才2年而已,父亲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思念旧情人。哪怕父亲偶尔也看着母亲的照片思念母亲,她也是可以原谅他的。然而他一次也没这么做。
冷冷地说了句“早点睡吧”,就把房门带上了。
杜茹熙迈着沉重的步伐朝房间走去,房子很大,但是也很冷清,尤其是母亲病逝之后。她躺在温暖的床上,心里却冷得睡不着……
艾沫靠在高铁的椅背上,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大树、房屋、小桥、流水。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的母亲,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小女孩指着窗外咿咿呀呀的,年轻母亲生怕孩子的手戳到艾沫,赶紧将女孩的手抓回,小女孩又将手指向窗外,年轻母亲立刻又阻止她,就这样重复着。小女孩的父亲坐在车厢的另一边,不时递来切好的水果。
艾沫忽然觉得鼻头有些发酸,曾经无数次在梦中见过这个画面,画面中的小女孩是自己。然而,这也仅仅是繁花一梦罢了,现实中是永远都不会发生的,她再也见不到母亲,更加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后座传来小孩的哭闹声,听声音无法判断出是男孩还是女孩,但一定是一个皮孩子,不停地踢踹着艾沫的椅背,艾沫被踢得有点烦躁,但是又只能忍着,谁还能跟孩子计较呢。塞上耳机,洁白的耳线顺着柔和的脖颈线条消失在大腿上的双肩包内。
放下行李,直奔富人区。
冬季的傍晚,空气异常地清新,太阳早已没入地平线,光线已经开始变暗了,依稀可见树冠的轮廓,一群飞鸟唰唰唰地穿过树林,急促地煽动着翅膀,发出的声响打破寂静。倏尔,一只体格庞大的黑色大藏獒从树丛里窜出,见到生人,后退了两步蹲下,发出低吼声,露出尖刀般的牙齿,恶狠狠地盯着艾沫。艾沫吓得僵硬地矗立在原地,僵持了许久,藏獒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艾沫紧张地握紧拳头,指甲嵌在手心里,渗出冰冷的汗水。脑海中浮现了曾经在新闻上看过的藏獒撕咬行人的画面,血腥残忍,心中很是恐惧。
“黑龙,坐下!”身后传来一声喝令,藏獒真的安静地坐下了。
人影逐渐清晰,是一个身体十分矫健的中年人。艾沫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吓到你吧?”杜建薪礼貌性地问了一句,不带任何感情。
“没关系,没关系,还好您及时赶到了。”
两人相互点了点头,往两个相反的方向走去。
鹿家大宅门口,艾沫拿出手机,给鹿明发了条信息。
“鹿明先生,你好,您的快递已经送达,请马上到门口签收,过期不候,谢谢!”
鹿明披上外衣就往楼下冲。
“明明,别跑那么快!你干嘛去呀?”
“收快递~”
“傻孩子,收快递至于那么激动嘛。”
“本世纪最珍贵的快递~”
果真和他想的一样,打开大门的一瞬间,就看见艾沫站在门口,张开双臂,等待着自己的拥抱。他抱起艾沫,转着圈,灿烂地笑着,笑声清脆,心里甜的可以溺死一头大象。
“你怎么回来啦?”
“因为某人说想我了呀~”
“行李呢?”
“在公寓呢。”
“就那么不愿意住我家呀?”
“你确定要继续这个话题吗?很有可能又会吵架哦。”
“算了,不提了。要进去吗?还是我们出去吃?”
“进去吧,我想亲自跟你的父母道歉,上次走的那么匆忙。而且,也想亲自告诉她们我们决定晚点订婚的事。”
“好,真乖~”鹿明勾了一下她的鼻梁,拉着她走进鹿家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