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约定,酒席之后将姬北寒与陆心闻安排妥当,秦开连发数道军令,全城戒严缉拿躲在丹阳城内的任承馗,另派亲信点兵一千,带领将士前往左凤山夜袭绿鸦寨。
梁伯鸦被巡逻的手下抬回房间,晚上刚刚转醒,心道自己见鬼,刚想起身叫人问话,忽听门外厮杀之声响起,连忙起身推门望去,只见丹阳城的铁骑早已踹破营寨,刀光剑影之间满地横尸,自己几十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大胆恶贼,丹阳守将秦开至此,还不束手就擒!”秦开怒喝一声,震得整个绿鸦寨的山匪胆破心寒,还在负隅顽抗的游兵散将当即丢盔弃甲,双手抱头跪在地上。
秦开一身金甲,火光之中骑马来到梁伯鸦面前,梁伯鸦脸色苍白只得也跪下。
“汝便是梁伯鸦?”秦开虎目圆瞪,手握长剑指着梁伯鸦问道。
“正是小人。”梁伯鸦知道自己完了,便如实交代道。
“尔等抓来的男童如今藏在哪里,如实招来。”
“在寨子西南角的牢房里。”梁伯鸦面如死灰的说道。
“报!将军,在西南方向发现被困男童数百人,请将军指示。”这时一士兵跑来拱手禀告道。
秦开听罢点点头,挥手道:“将这群山匪全部拿下,将被困男童全部带回丹阳城。”
“是,将军!”左右将士领命,带着士兵将绿鸦寨的山匪全数缴械擒拿,另清点被困男童三百余人依数带回另作安排。
秦远山带兵神速,只用屈屈一夜便将梁伯鸦几十年的心血完全毁掉,值此一役他心中对陆心闻更加信任,调转大军凯旋而归。
丹阳城戒严之后,晚上更是静如死城,唯有大批士兵在街道来回巡逻,偶尔传来几声急促的马蹄声。
城西一处街道,夜半三更此时却有一人身披黑袍蒙着脸鬼鬼祟祟来到一处民宅门口,低着头打量了下四周后这才小心的敲门。
“是谁?”里面传来一声警惕的询问。
“梧桐树上鸦成凤。”那黑袍人低声道。
里面的人一听,推开门露出一个缝探出半张脸向外看,正是躲在丹阳城内的任承魁,任老道。
那黑袍人抬起头,脸上喜道:“仙长!”
任老道瞧了一眼见四下并无他人,将他拉进屋内赶紧再关好。回过头再看向眼前之人时,脸上十分不悦。
“仙长救我!”那黑衣人将蒙在头上的黑袍摘掉,露出真容,不由分说跪在地上拱手道。正是之前陆心闻在将军府遇到的画师,俞服。
此人乃是绿鸦寨花费大量金钱收买发展而来的卧底,一直潜伏于将军府内,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便会及时通知出去。今日在将军府中,他见绿鸦寨已然穷途末路,一旦梁伯鸦被抓后自己这几十年来为绿鸦寨所做的事情也会随之暴露。但从陆心闻口中得知那任老道逃到这丹阳城内后,自知这老道手段通天,只好把自己身家性命压在任承馗手中,求他救自己一命。
任老道冷眼问道:“你是如何人,为何有绿鸦寨的暗语口号?”
“小的名叫俞服,是绿鸦寨潜伏于将军府中的卧底。这处房产乃是小的给绿鸦寨买下用来上报讯息的地点。”俞服连忙解释道。
“哦?你让我救你是何意?”任老道坐下眯着眼看着他问道。
“今日来了一个少年,与北燕公子寒关系密切,那少年已将绿鸦寨之事全全告知于大将军秦开,此时大将军已亲自领兵夜袭绿鸦寨,待将军抓回梁伯鸦审问定会把我招供出来,到时候小的也会陪着绿鸦寨一块完蛋!”俞服跪在地上哭诉道:“小的曾在寨中见识过仙长实力非凡,手段通天,还请仙长带小的一起离开此地,小的为您老人家做牛做马也在所不辞!”
任老道听罢心中一紧,自然知道那少年是谁,却没想到陆心闻竟然会与北燕公子寒有关联,这可对他大为不利,心中琢磨一番自觉这北燕是没法待了。抬眼观瞧此人确是个累赘,不由问道:“这处隐点除了你之外可有其他人知道?”
俞服此时心中慌乱,并未细细体味其中含义,坦言道:“这里除了小的知道外,也只有梁伯鸦和几名心腹知道。”
任老道点点头,笑道:“很好!那贫道便救你一命!”
那俞服心中一喜连连磕头,嘴里喊着再生父母之类的话,等再抬头迎面而来的却是任老道一记符纸毫不留情的贴在其额头之上。
“仙长这是何意?”俞服脸上笑意未退,心中却是一愣。
任老道摇摇头也不答话,掐指一念顿时那符纸化为一团巨火,将俞服瞬间吞没,顷刻间便化为乌有。
再看这屋内,除了任老道外,别无他人。
“该死的小乞丐,屡屡坏我好事,待我神功大成之日,定要第一个取你性命!”任老道心中恨道,起身收拾了一番东西,打算趁着凌晨离去此地。
左凤山到丹阳城的路程对于陆心闻或许并不算远,可对普通人来说来回却需要四个时辰,秦开带着大批人马又是经过一番战斗,羁押护送十分麻烦,待到第二天上午才回到丹阳城。
陆心闻几日来第一次在温暖安全的屋内休息了一宿,醒来时觉得十分精神,便趁着无人之时检查了下自己此刻的状态。
虽从七煞门出来后,他一直觉得自己实力大增,然而并没有时间和心情去考量自己目前到底是什么境界,待一番细查内视,运功完毕,陆心闻脸上写满震惊。
“好浑厚的真气,丹田之中气蕴凝结,有成丹之像,这是合道之境的特征,我怎么从抱丹境直升跨越这么多境界?”陆心闻心中不解,但运功之时并无凝滞,十分通畅自如,完全不似强加在身的感觉,好像自己身处合道境已有多年一般。
正当他皱着眉盘坐在床,静静思考,门外此时却有人敲门。
陆心闻只好作罢,穿好衣物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一老人,衣着打扮很是考究,面带微笑十分和蔼。
“您是?”陆心闻不认识他,却也客气问道。
那老人拱手道:“陆少侠安好,老奴是府中的管家,不知少侠昨夜休息的如何?”
陆心闻了然,笑道:“嗯,连日奔波甚是乏累,昨夜倒是我最近睡的最好的一次。”
管家脸上一喜,道:“那便好。下人们已经把早饭备好,公子正在正厅等待少侠一起就餐。”
陆心闻点点头道:“哦,好的。待我洗漱一下便去。”
管家称是便站在门外侯着。
“哦,对了,秦将军回来没?” 陆心闻转过身又是问了一句。
管家拱手道:“将军早已入城,不过此时正在处理公事,尚未回府。”
陆心闻听罢,心中一急,匆匆洗了一把脸,便让管家带着他去正厅与姬北寒见面。
待他到了正厅后,姬北寒正现在门前等着他。
“贤弟可是睡的踏实,今日为兄再见你,只觉得贤弟容光焕发,与昨日不可同日而语,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姬北寒走来招呼道。
“兄长倒是打趣我了。我听闻将军已经回城,不知那些男童如今可好,还有梁伯鸦此时人在何处?”陆心闻没有心思与他闲聊,心中担忧那些孩子的安危,便直来直往询问起秦开昨夜是否有所收获。
姬北寒见他神态焦急,便也正色道:“昨夜将军夜袭绿鸦寨,已将所有贼寇羁押至丹阳城的大牢之中,救出男童三百余,如今已派下人通告属地百里的人家前来认领。贤弟莫要担心,此事如今已是告一段落了。”
陆心闻听罢长舒一口,只要那些男童没事便好。此时唯有一件事压在心头,那便是任老道的下落,若是他不死,这样的事便会再次发生。
“兄长可知这丹阳城的大牢在哪,我想去问问梁伯鸦是否知道任老道会藏在哪里。”陆心闻拱手道。
姬北寒抬手握住陆心闻,笑道:“贤弟你跟我客气什么。”
说罢,吩咐下人准备马匹,不消片刻,姬北寒便带着陆心闻骑马离开将军府,直奔丹阳城大牢。
城北,一处不显眼的地方立着一个大门,门上刻着一头虎头咧着獠牙十分凶猛,上写三个字:震虎牢。这震虎牢建城之处初有,从外看似乎不大,其实乃是建在城下,占地极大,原本就是为了收押俘虏所用,所以里面各种牢房以及刑讯器械一应俱全。
此时的梁伯鸦被铁链捆住手脚成一个大字挂在昏暗的牢房内,遍体鳞伤浑身是血早已被脾气暴躁的秦开打的没人样。
“说,任承馗在哪儿!”秦开挥手让刑讯的士兵退下,黑着脸问道。
“将军饶命啊,小的真的不知那老道现在人在何处,你们刚来我也是刚醒啊。”梁伯鸦哭丧着脸,被打的极为虚弱,连话都说不清。
“本将军耐心不多,再不说实话,我便在你身上用遍这震虎牢的大刑!”
“小的真的不知道啊!”梁伯鸦哀嚎道。
秦开瞪着眼,怒喝道:“给老子继续打!”
姬北寒带着陆心闻来到震虎牢,没有多少时间便顺利进去,找到了正在审讯的秦开。
“将军,可有任承魁的消息?”陆心闻迎面便问。
“唉,别提了!这梁伯鸦嘴巴真硬,问了半天没说,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等那人来救他。”秦开叹道,心中极为烦躁。
“可否让我见他一面,让我问问。”陆心闻请求道。
“他在里面,随你。”秦开点点头。
陆心闻闻言推开牢房,只见左右站着士兵正对着梁伯鸦用刑,十分凄惨。
“你们都退下,让陆少侠问话。”秦开开口令属下退到一旁。
“梁伯鸦,你可还认得我?”陆心闻皱着眉问道,虽是知道眼前之人十恶不赦,却未曾想这大牢竟是如此凶残地对待犯人,这梁伯鸦昨日还是绿林间赫赫有名的一方寨主,今日却落魄到衣不蔽体,被人打到瑟瑟发抖的模样。
梁伯鸦听见有人叫自己,使劲抬起头看,眼前血色朦胧有些看不清楚。
陆心闻走近后,又是问了一遍。
“鬼!你是鬼!”梁伯鸦近看后,毛发炸立,扯着链子不由疯狂嘶吼道。
姬北寒与秦开皆是一愣,不知道这梁伯鸦发的什么疯,唯有陆心闻知道他为什么如此。
“没错,我是鬼。我问你,任承馗如果逃到丹阳城,最有可能藏在什么地方?”陆心闻轻声问道。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啊!”梁伯鸦原本就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认定陆心闻是僵尸后原本就脆弱的心灵,此刻完全崩溃,已然疯了。
陆心闻皱着眉,不由用手摁住他的肩膀,隐秘的以真气镇压梁伯鸦,以期令其冷静下来。
“只要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不会吃你。”陆心闻低声说道。
梁伯鸦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瞪着布满血色的眼睛望着他,惶恐道:“城西一处小院,门口种着一棵梧桐树,那是我们交换信息的地方,他之前来丹阳城曾小住过一段时间。”
陆心闻得到答案转身走回姬北寒与秦将军面前,没有真气镇压,梁伯鸦顿时又变成疯子拼命嘶吼乱叫,在这地牢中显得十分骇人。
秦开皱着眉看了一眼梁伯鸦,自己下手极重却还有些分寸,至少没把他逼疯,可是陆心闻是怎么回事,只是见个面就把这么重要的犯人弄的人不人鬼不鬼,之后他还怎么问话。
“陆少侠可是有那任承馗的线索了?”秦开虽是心有不悦,但脸上却没有太多变化。
“嗯。还请将军派人去城西寻找一处院子,门口栽种着一颗梧桐。找到后莫要轻举妄动,那任老道手段非常人可敌,需我来亲自抓住此贼。”
秦开点点头,连忙发下军令让人查找城西。
“公子,此地阴寒于您身体不利,还请移步回府等候消息。”秦开对着姬北寒拱手道。
姬北寒摇摇头道:“这倒不必,我也随你们去城西,我倒要看看这任承馗到底有何本领,敢在我北燕之地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