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
~呃，头好疼……~
~现在是……傍晚……沈先生不是要找我吃饭吗？我怎么……睡着了……~
~呃，头好疼……好晕……~
~屋顶在转……床也在转……不敢睁眼睛……~
“有人，在吗？”
“啊！”
雪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呃……不好，难受。”
林麟四仰八叉地瘫在床上。
“这是哪儿？我怎么了？”
“哥，先把汤喝了。”
雪儿将托盘放在床沿，自己做在床上，把林麟的头轻轻捧到她的腿上，用小勺一点一点地喂。
“这是沈先生家，你喝醉了。昨天下午你就没回家，快晚上的时候，秦先生说你醉倒了，让我过来照顾你。”
~我醉了……怎么可能……我根本不记着我喝过酒……~
~况且……我又没失恋……干嘛要喝醉……~
~等等……昨天晚上……那就是……我睡了一天一夜……~
~不对……绝对不对……~
“雪儿，我要见沈先生。”
“沈先生不在。”
雪儿轻轻抚着他的太阳穴。
“哥，听话，先把汤喝了，头疼的话，雪儿一会儿帮你按按。”
“不用。”
林麟挣扎着爬起来。
~母亲的，一动就好恶心……~
~好难受……好想吐……~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哥，没什么。”
“雪儿，和我说实……”
林麟的声音越来越小，捂住嘴，靴子也来不及穿，跳下床，狂奔了出去……
……
“这……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听得我都疼得慌！”
秦铁书在沈鲤书房中，焦躁的来回踱步，时不时地透过窗纸看看扶着院墙呕吐的林麟，又赶紧把目光移开。
“老师，我们这么做，真的……对吗？林麟他还是个孩子，我怕他知道后，会……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也要接受。”
沈鲤坐在桌前，皱着眉头。
“他现在这样，我也很心疼，可是怎么办？让他由着性子胡闹下去吗？没错，他是很有本事，但是铁书，你不得不承认，他办事的风格，一点儿也不像官员，倒像个江湖大哥。”
“国家社稷一概不懂，就知道守着身边的那几个人，做什么事从不会长远规划，一遇着事儿，别人流氓，他比别人还流氓……”
“可这就是林麟可爱的地方啊！”
秦铁书打断了沈鲤的话。
“林麟是我的，是孙河的，是凌晨的，是邓小闲的，是叶知秋的，是雪姑娘的，是死去的陆青松的，是所有归德百姓的，不是什么狗屁江山社稷的！”
沈鲤怔怔道，“铁书，你……你怎么会说这种话？”
“老师，我现在很后悔，当初没有阻止你。”
秦铁书朝沈鲤叩了个头。
“老师，我知道你是好心，你是为林麟好，你惜才，你觉得林麟是个可造之才，你想帮他。但我敢保证，这件事，是我认识你以来，你犯的唯一一个错误。”
“林麟就是林麟，他不可能变成您理想的样子，并且，我也不想让他变成您理想的样子，我可以忍受大明的未来少一个肱股之臣，但我无法忍受，生活里没有林麟！”
……
~好难受……~
~要虚脱了……~
林麟扶着墙，大口喘息着。
“哥，喝口水。”
雪儿站在他身后，端着被子，目光温柔，心疼地看着他。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哥……”
“雪儿，求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哥……”
雪儿眼泪涌了出来，从后面抱住了他，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背上。
“哥，沈先生不让我告诉你，但雪儿其实没想瞒着你，只想等你稍微缓一缓再说，你知道你其实根本没喝醉，你是被……”
“雪姑娘，先别说了。”
秦铁书走了过来。
“林麟，进屋洗漱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路上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
马车里，林麟昏昏沉沉地躺在雪儿的膝头上。
秦铁书在前面驾车。
“你走之后，老师去见了孙海一面，也不知道都谈了些什么，回来的时候，就拿到了那份合同。”
“然后就盘算着怎么让你签字。我说你这人主意正，怎么着也不会签字，所以我们就想到了这个方法，假意请你喝酒，但实则酒里下了药，把你弄晕了，让你在上面……画押。”
~母亲的……~
~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
~我想保护的东西……我从陆伯伯手里接过来，想好好保护的东西……就他娘这样给毁了……~
“城西百姓怎么样？”
“这……”
秦铁书低下了头。
“马上要到地方了，一会儿你自己看吧。”
……
“滚出来！”
“让林麟给我滚出来！”
“给我们个交代！”
“为什么把我们的地给别人！”
“林麟，滚出来！”
府衙门前的街道已被堵死，这里挤满了无数气愤的城西百姓，朝府衙里高声谩骂。
府兵和快手们提着刀站在前面，他们每个人的神情都很紧张，不敢说出一句话，生怕这群百姓会忽然踩过他们的尸体，愤怒地冲进府衙。
~这是，在……骂我……~
~凭什么，被骂的人，是我……~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林麟抓着雪儿的手莫名地紧了紧，抬眼看着她，神色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雪儿，我……怎么办？”
“哥，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雪儿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
“雪儿一直觉得，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有方法去解决，你的方法可能不是最好的，甚至烂得一塌糊涂，但是，那是林麟的方法，就是除了林麟，谁也想不到，就算想到了也做不出来的方法。”
“雪姑娘说的没错。”
秦铁书停下马车。
“老师想把你培养成一个优秀的官员，但我告诉他，优秀的官员，可以去翰林院里找，一抓一把，而你，才是我们人生中真正独一无二的。”
“所以，独一无二的林麟，我之所以敢违背师命，就是相信，你一定会用自己流氓一样的行动，把我那固执的老师拽回来啊！”
~岂止是固执……老顽固……~
~雪儿，秦先生，你们这两碗毒鸡汤……我林麟，干了！~
~但是这种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怎么对一群无辜的百姓耍流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