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分,妙妙买了酸奶和黑面包在一食堂临窗的位置坐下来,向窗外看去,草地在夕阳的柔光里闪着令人心醉的光。
妙妙正看得入神,忽听有人说:“官年真好意思,今天这样是向妙妙宣战吗?”是如月的声音。妙妙愣了一下,这才看见绫子和如月正坐在她前面一排吃饭呢。“听说已经单独约会了,好几个人看见过的,就在忆江南。”这次说话的是绫子,“不过我总不太相信。”
“我也不相信,可是你看她今天这样子和纪老师黏黏糊糊的,不就是向大家公开挑明关系吗?纪老师也是,看起来好像对妙妙也是一往情深的样子,怎么能这样啊?”
妙妙头脑像遭雷击似的“嗡”了一下,手里的面包掉在桌上也不知道。
“哎,妙啊,你一个人呆呆的坐着干什么?”是青燕的声音。原来青燕买好饭菜见妙妙一个人坐就过来了。
前面绫子和如月听见青燕说话俩人惊吓不小,她们连忙回过头说:“妙妙,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和我们坐?”
“我也是刚到。看,还一口没吃呢。”妙妙指着桌上的面包掩饰地说,“真没看见你们。”
“你怎么把面包放桌上?看你平时讲究的不得了。”青燕放下饭菜责备道。见妙妙只买了酸奶和面包,又感慨说:“怪道你冰肌玉骨,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样,原来是这样炼成的。以后我天天跟你一起吃饭,你吃什么,我吃什么,也好沾沾你的仙气。”
“别肉麻好不好?你看看清楚。”妙妙意兴阑珊地举起面包说,“这难道不是人间烟火烤出来的吗?”一句话说得绫子和如月都笑了。
吃过饭如月和青燕、绫子去图书馆,妙妙要去教室补笔记。分手后绫子问青燕:“刚才吃饭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我和阿月说的话?”
“什么有没有听到?你们说什么了?”青燕不明白地说。
于是绫子把她和如月议论官年的事简略说了下,又说:“不知妙妙有没有听见呢,要是听见就坏了,我们不成了搬弄是非的人了吗?”
“这是非还要你们搬弄啊?早就沸沸扬扬的了。不过我看官年是一厢情愿单相思。就我这个糊涂人也是一眼就看出纪老师真正钟情的是妙妙,不说别的,你就看纪老师看妙妙那眼神,真正的一往情深哪!”
绫子和如月被逗笑了,但她俩终究担心说了不该说的话。青燕劝道:“不会的,妙妙不是说了吗,她也才到,还没看见你俩呢,不要杞人忧天了。”
绫子和如月听了青燕一番劝说,心下稍感安慰。“不过今天官年的表现确实有点过啊。”如月说,“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那样粘着纪老师有意思吗?就没见过妙妙像她这样的。反正我还是觉得纪老师和妙妙在一起看起来顺心顺眼。”
“你说对了!像纪老师和妙妙都是人中翘楚,是一等一的人物,这样的人几百年才出一个,他们温润含蓄却依然光芒四射,即使置身人海中与你匆匆擦肩,你也会过目不忘的。所以只有妙妙和纪老师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得了绫子,你都要成麻衣相士了,不过你说的还真有道理。”青燕说。
“你不是口口声声爱纪老师的吗?妙妙和纪老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不吃醋啊?”绫子打趣她。
“你不爱纪老师啊?我们都爱纪老师,但我们都知道纪老师不可能爱我们,这是我们比官年高明之处吧!”
“不过我也吃不准,虽说私心里我觉得纪老师和妙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最近纪老师和官年确实走得很近呢。人心海底针,不知道纪老师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三个人走着说着已经到了图书馆,刚找好位置却听绫子小声说:“今晚不想学习了,你们在这吧,我去教学楼后面的花园转转。”
“晚上那花园里阴森森的有什么好转的,你当心被花妖拐了去。”青燕没好气地说。
绫子并不理她拿着书包径自走了。
再说妙妙背着书包去教学楼补笔记,可是耳边总是回响着食堂里听到的绫子和如月的对话,走过教学楼后面的花园,见月季花期已过,新一轮花苞还只是指头大点的骨朵;老桂花树已经枝繁叶茂,绿意森森。她忽然想起那次官年在睡梦中喊“纪老师”,直觉身子懒懒的,心里却闹得慌。她索性坐到老桂花树下她常坐的石凳上,本想安静一下,哪知心里天崩地裂一般,想找个地方静静,却又不知何去何从,世界如此之大,可怜妙妙竟找不到一个能让她把心静下来的地方。
“这一切是真的吗?她们说的是真的吗?”她在心里问自己;又想起纪晨的种种好处,那一种细致与深情自是难以说尽,不想却是这样滥情之人,真正可恶!而自己竟然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转而一想终究不相信纪晨和官年的事,要不,纪晨眼中那一份深情与怜惜怎么那样真切呢?一个人怎么能把自己伪装得那样好呢!她捂着微微发疼的心口,想起纪晨上午问她愿不愿意让他做她脸颊两边头发的话,竟有隔世之感。妙妙仰头望着老桂花树的树冠,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从她姣美的脸庞滚落。老桂花树沉默不语,唯有枝叶飘摇,似有不胜怜惜之态。
在石凳上坐了一会,妙妙越想越觉得柔肠百结,看看来花园的人多起来了,她赶忙起身离开。
纪晨到处找妙妙不见,却在教学楼门廊里和妙妙迎头撞上。
“真是踏破铁鞋啊,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这是这几天的的笔记,我都帮你补上了。”纪晨说着递过一个笔记本。
“多谢纪老师关心,不用了!”妙妙淡淡地说。
“怎么啦?”纪晨关切地问。上午还笑靥如花现在陡然冷若冰霜,纪晨心中不解何故;又见妙妙眼皮微红,知她一定哭过,想问个明白,哪知妙妙并不答他,一低头从他身边快步走过;纪晨赶忙跟上去,却见妙妙已进了旁边的教室。纪晨见里面已坐了不少人,都在安静地学习,只好止步退出,心里翻江倒海一般,也无心再做其他事,独自一人无精打采地在校园里闲逛,不由也走到教学楼后面的园子里。
自从上次和月季对话后,这园子就成了纪晨最爱的所在。最近因为妙妙脚伤他也有时日没来了。
园子里已经是绿翠红稀,不久前还是明媚鲜艳,现在却已经众芳摇落,时间真像流水一样;不知怎么波斯王泽克西斯入侵希腊时的一番话“当我想到人生的短暂,想到再过一百年后,这支浩荡的大军中没有一个人还能活在人世,我就感到一阵突然的悲哀”一下子跳进他的脑海。
他想到属于自己的青春年华也会被无情的时间带走,想到人不过是这无穷宇宙的寄宿客,若干年后,这园子依旧,而曾经在这园子里徘徊流连的人都已星散,再过若干年,星散的或已化作灰,湮没在茫茫宇宙,而这园子里花草依旧盛衰荣枯,循环不息。
生的须臾,物的无穷,种种感怀在纪晨心中冲撞奔突。“唉,如果变成一棵树多好!就不会有诸多烦恼了”他在心里叹息。他又想起妙妙,遇上妙妙是他今生最大的惊喜!一棵树怎会明白妙妙的美好?就算老怪花树知道妙妙的美好,可是人和树毕竟是两个物种,这样想来又庆幸自己生而为人。
“妙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忽然不理我了?是什么样的事情你不愿意对我讲呢?你不知道这样我比你还难受,还煎熬吗!”纪晨在心里说。
“纪老师想什么呢?我来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官年的话打断了纪晨的沉思,他如梦初醒似的问:“是吗?”
“纪老师,明天去艺术学院听讲座的同学名单说是在你那,要不要公布下?也好让同学们做个准备啊。”官年说
“哎呀,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差点忘了,名单在我办公室抽屉里呢,这样吧,我去拿给你。”
纪晨说着和官年一起走了。
绫子因为戚宇晴老是纠缠不清,心里烦不胜烦,常常一个人在这园子僻静处想心思。最近因为大家都在传纪老师和官年的事,她本来不相信,现在她到的时候正好看见纪老师和官年一起离去背影;再想想自妙妙脚伤后,好几个晚上她和如月、青燕路过戏江南时,都见到纪晨和官年相对而坐,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但看得出交谈甚欢的情景,也觉得心里乱麻一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纪老师既然放不下妙妙又何必和官年牵扯不清?难道说纪老师也是个般三心二意的人吗?原以为纪老师金玉般人品,谁知也是金玉其外呢?真正叫人失望啊!可见所谓的爱情其实是靠不住的。这样想着,她对戚宇晴的憎厌情绪又升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