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书说道崇祯为了自己的算盘,极力想推动恢复低级爵位的分封。本来在崇祯想来,这种事情一不损害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二又对鼓舞士气有莫大好处,三是名义勋贵的设立更是对国库没有什么影响了,都无需发放食禄更无封地之虞(明朝的贵族本来就没有封地),再加上自己的让步,应该很顺利的就可以实现。
结果却让崇祯大跌眼镜!话音刚落,就有一人出班奏禀,看这人,脸如老树皮,须如山羊胡;一对母后眼,两只招风耳;四方步迈的是稳稳当当,眉眼间似对世俗不屑一顾;乍一看如修仙的老道,实际上自大的无边。
还没听他说什么,崇祯就已经先自不喜,只听得他启奏道:“陛下,废除子、男爵位,既然是太祖的祖制,还是不改的好。”然后竟然没有下文了!崇祯差点没一口气憋死过去,心想:我去年买了个表的,我都那啥啥了,你让我听这个!
崇祯脸色有些阴沉,问道:“那你可知到太祖当年为何废除子男、爵位?”
这个老道一样的朝臣腰板一挺,一脸正气的回答道:“微臣不知,但微臣知道太祖圣明,凡是太祖定下来的事情都是对的,凡是太祖定下来的祖制我们都应该遵守。所以微臣认为没有必要复设子、男爵位。”
崇祯想想都觉得滑稽,现在连发火都发不出来,戏谑道:“哦?如果这样的话,你应该还在南京啊,你不应该在这里啊!既然你那么崇敬太祖,那即日起就去南京给太祖守陵吧!”
这位老道一样的朝臣没料到自己就出来多了个嘴,想刷刷存在感,竟然一下子被支到南京去了!哪怕平级调动过去都已经是贬斥了,更何况自己还是给太祖守陵,嘴里充满了苦涩却也说不出别的只能准备谢恩,谁让自己没做好功课就想出头呢!
本来这种关于低级爵位的事情就牵扯不到别人的什么利益,本来大家都还都无精打采兴致不大,突然看到崇祯要处理大臣,瞬间就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纷纷出班保这位“老道”,七嘴八舌的,瞬间沉闷的朝堂就变成泼了水的油锅,炸了起来。
这事想想其实特别不科学,就算兔死狐悲也不至于这个样子,更何况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应该是常态才对啊,否则历史上崇祯朝灭亡的时候也不至于需要大家捐点银子做军费都没人舍得拿出点从朝廷贪墨的银子来救朝廷的命。
不过稍微转了转思路,这件事也就略微能想明白了:一、这事不涉及党争,所以大臣之间暂时没有矛盾;二、这事朝臣和皇帝之间的矛盾;三、出于扬名立万等各方面因素的考虑,明朝的大臣们已经把对抗皇帝当成了打副本一样的斗争,皇帝在他们眼里就是大Boss,打好了是会掉钱掉装备的……买了个表的!
首辅周道登看到这情形实在有点太混乱了,虽然自己属于夹在皇帝和朝臣之间的人,本来年岁大了也不愿意趟什么浑水,在此时也不得不出来,对崇祯启奏道:“陛下,赵大人所说虽然不合圣意,可毕竟出于忠诚之心,若因言获罪,实在有损圣名,还望陛下息怒。”
虽然崇祯根本不想这么早就跟这些朝臣们起争执,可是你也受不了有人不为国家利益只为自己名望拼命顶你的决议啊!这个风气不赶紧刹住,以后政治改革恐怕寸步难行!那到时候真的就是什么也玩不转了。
就在崇祯准备跟朝臣们亲自撕逼大战的时候,下面忽然有一人高声喝到:“首辅大人所言差矣!”
一直在等待着上位机会的温体仁今天在朝堂上终于看到了机会,皇帝陛下的一个寻常提议竟然被大臣用一个很无厘头的理由给顶了回去,而在处理他的时候竟然引起了朝臣的群体性反弹,陛下心中的怒火一定不小,这正是自己等待已久的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
至于说得罪其他同僚,只要自己能上位,皇帝撑腰,自己就能拉起一批人,所以得罪另一批人怕个什么鬼!反正现在自己跟其他人也不是一个阵营的,大不了罢官回家罢了,也没必要现在不咸不淡的熬着差多少。
所以此时温体仁挺身而出,继续言道:“赵大人追崇太祖,陛下不过感念其真诚,以成全其意,使其为太祖守陵可以与太祖朝夕相对,感受太祖教化。此皆陛下的一番美意,诸位达人为何皆以为这是在惩罚赵大人呢?难道诸位达人认为赵大人是一个贪恋官位或者赵大人并不崇拜太祖?赵大人,您说呢?”
这位赵大人在群臣激昂的时候,死灰般的心又重新复燃了起来,就像一个垂死的病人回光返照一般充满了希望。结果,回光返照终究只能照一会儿,在听到温体仁的一番言语之后,这位赵大人浑身颤抖,内心如车裂,既不想承认自己并不清高又不想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官位。哆哆嗦嗦的,只好继续装硬骨头,对着崇祯谢恩道:“微臣感激陛下厚恩,刚才只是激动地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微臣不愿以一己之私废国家大事,还是希望能继续在朝堂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崇祯此时,心情大好,一脸慈祥的对赵大人说:“爱卿不必担忧,庙堂只是尚有朕与诸位臣工,君子成人之美。虽然朕也舍不得你,但是朕的恩赏已经发出去了,又岂有收回的道理?谢恩下去吧。”
这位连全名都不被崇祯知道的赵大人就这样退出了崇祯的视野,成了一只用来儆猴的鸡。不过这位赵大人心里的台词,却是那句令人耳熟能详的:我还会回来的。
在温体仁的配合下,崇祯成功消除了爵位改革上的阻碍,剩下的就只是技术操作的问题,于是便交由内阁拟定具体细则去,然后便宣布退朝。
崇祯刚离开,朝臣们对温体仁的眼色就变得不善起来,三三两两,有的在阴阳怪气的说着今天的事情,指桑骂槐的挖苦讥讽着温体仁。
周道登上前来对温体仁说道:“长卿,为陛下分忧是我等臣工的职责,但是同僚之间还是应该和睦才是,唉,你啊……”说着长叹一口去,摇摇头走了。
温体仁没有理会那些同僚的讥讽,也没理会周道登的长叹,他的心中只有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激昂。
每个人都渴望权利,不过是想利己还是利国利民的人都是一样,权利是把利刃,为非作歹还是行善积德,全看后面抓刀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