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夜非漓只身带着南宋,无声无息的潜入了皇宫,并且躲过宫中守卫,来到了皇帝寝宫。
长宁长公主原本在内殿之中陪着夜渊帝,听到响动,遂起身出来查看。如今的殿中只有长宁长公主和她贴身心腹之人,婢女阿静,阿静此时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外面的人,自然不会是她。那么到底是谁,深夜来此?莫不是康王又想使什么毒计?越想越不安的长公主加快脚步,来到外殿,恰好与刚进来的夜非漓见了个正着,二人目光对上,双双怔愣在现场。
良久,夜非漓启唇打破安静,一声轻唤,“姑姑。”
长公主听到声音,终于回过神来,眼中噙着泪花,“阿漓?是你吗?”长公主以前最疼爱的就是夜非漓,自从长公主常伴青灯古佛谁也不见后,二人已经将近有十五年没有见过了。
“是我,阿漓回来晚了,让姑姑受苦了。”
“傻孩子,回来就好,快过来,让姑姑看看。”十几年的佛门生活,长公主早就已经看破红尘,心中唯有对这个孩子放心不下。此次若不是皇兄命在旦夕,自己是不会回来的,也就没有机会能够见到这个自己心中挂念有加的孩子,只是一眨眼,孩子都已经长大了,而她,也老了。长公主看着夜非漓,心中感慨万千。
夜非漓依言走了过去。
长公主轻抚夜非漓的脸颊,欣慰道,“长大了,也更加英俊了。”夜非漓从小受的苦,长公主是知道的,当年她心灰意冷,撒手不管,如今他能够平安长大,怎能不叫她感到欣慰。
“姑姑,今夜我带了神医南宋过来,咱们先给父皇诊治吧。”夜非漓打断长公主继续沉陷在悲伤的情绪中,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南宋先生?好好,那赶紧进去看看。”南宋的大名,十几年前就已经声名远播,长公主自然是知晓的。
南宋诊断过后,严肃道:“黄泉散,慢性毒药,服毒时间超过三个月,毒入骨髓,已经药石无医了。”
一听说是中毒,长公主大惊,失声道:“什么,慢性毒药?太医不是说中风吗?”
“不知是哪位太医?”南宋问道。
“院正胡太医。”
“姑姑,胡太医的女儿是三哥府上的小妾。”夜非漓提醒道。
“什么,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下毒?”长公主气的连修养都不顾了,破口大骂。
“毒应该是沐婉容下的,但与三哥必然脱不了干系,先生,父皇的毒,真的没有办法吗?”虽然一直以来自己对他都心有怨恨,但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他死。
“太晚了,神仙难救。不过老夫这里有药,可以让陛下暂时苏醒,能撑多久,端看陛下自己的造化。”
闻言,长公主忧伤道,“这是皇兄自己的命,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先生,多谢。”也许,这对于皇兄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南宋颔首,倒出瓶子里的药丸,喂夜渊帝服下。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夜渊帝就渐渐苏醒过来。
见夜渊帝睁开眼皮,长公主轻声唤道:“皇兄,你醒了吗?”
“长宁,九儿,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夜渊帝逐渐恢复清明,艰难开口问道。
“皇兄,你中毒了,昏迷一个多月了,是阿漓带着神医,救醒了你。”长公主解释道。
“中毒?”
“皇兄你刚刚醒来,先好好休息。”怕夜渊帝知道真相后受不了,长公主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夜渊帝只是望着夜非漓,虚弱地伸出手,无声呼唤着他。
夜非漓眸色深沉,墨眸一暗,无声上前,但也只是坐在床边,并没有伸手握住夜渊帝伸出来的手。
夜渊帝也不勉强,收回手,苦涩道:“九儿,朕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你的母妃,有九儿,还有阿雪,我们一家四口,很开心,你母妃笑的很美。九儿,父皇累了,想去见你母妃了,父皇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跟阿雪......九儿,父皇把这江山社稷留给你,可好?”
夜非漓只是看着他,沉默无言。
“九儿不愿意也不行,只有登上帝位,才能保住性命,只是九儿,答应父皇,凡是不要做的太绝,若是没有触及你的底线,就放他们一命,可好?”夜渊帝当了几十年的皇帝,又怎么会想不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终究父子一场,有些事不想做得太绝了。
没有去等夜非漓的回答,夜渊帝又对着长公主道:“长宁,你去外殿书柜的角落处,找一块砚台,转动它,就能开启暗格,把里面的东西拿过来。”
“好。”长公主轻声应道,然后旋身离开,往外殿走去,依照夜渊帝所说,果然有一个暗格,暗格里是玉玺和一道虎符。
“皇兄,东西拿来了。”
“传位的圣旨在苏昀老大人手上,朕驾崩后,他自会带着一众老臣当殿宣旨,至于这玉玺和虎符,你收着,虎符掌管着皇城兵马,有它在手,你的兄弟们不敢轻举妄动。”而夜非玉至今还未动手的一大原因就是,还没有找到虎符。
“皇兄,你在胡说什么,你很快就会康复的。”长公主心有不忍,开口安慰夜渊帝,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长宁,朕自己的身子,朕心里有数,你不用安慰朕。”面对死亡,夜渊帝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转而又对着夜非漓道,“九儿,能答应父皇吗?”
自始至终,夜非漓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只是从他的眼中,可以察觉到一点点不轻易泄露出来的悲伤。
“九儿,父皇求你。否则,父皇有何面目去见你九泉之下的母妃。”夜渊帝情难自禁,哽咽道。
“儿臣答应。”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包含了无限的情绪。有无奈,有悲伤,有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