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身后的左迹,快速的冲上前来,在小雅背部点了几个穴位。知琴则慌乱的拆着手里的香囊,掏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就往小雅嘴里塞,很快,伤口处的出血速度就变慢了些。
正在知琴微微松口气的时候,一手摸着小雅脉搏,一手捂着小雅伤口的知棋却大叫一声:“不好,这剑有毒!”
说完抬起自己沾了小雅血迹的那只手,神色凝重的凑到鼻尖边嗅边看,知琴一听则是方寸大乱,紧张的执起小雅另一侧手腕,十分细致的号脉。
一旁干着急的木子洛见此情形,差点儿暴走,瞧着面色沉重的知琴知棋,心知颜儿不好,便对着一屋子横七竖八的尸体咆哮起来:“大哥,调咱们的人手来,速速追查此事,管他的幕后黑手,先弄到解药救颜儿才是啊!”
木子锡恨铁不成钢的给了小四一个警告的眼神,见木子洛只是抿嘴低头,对自己的无礼莽撞丝毫不以为意,遂无奈的叹口气,自顾自的上前单膝跪地,对着南宫睿拱手说到:“臣弟忧心皇后娘娘凤体,出言无状,望皇上切莫怪罪,亦请皇上允了臣与臣弟所求,参与追查刺客一事,也好尽快救治皇后娘娘!”
南宫睿似是正在走神,不甚在意的把手一挥:“准了!”
木子锡得令,站起身深深的看了小雅一眼,拉着木子洛跟左迹一起走了。木子洛自是不愿,可还没说话便对上自家大哥阴沉肃穆的脸色,只好不甘心的咽下口水,恹恹的跟着走了!
一时间四周都寂静的可怕,耳边只闻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交错。
短暂的寂静之后,知琴知棋脸色愈发难看,两人目光对视,微微相互一点头,才由知琴转身跪下回话:“禀皇上,娘娘所中之毒,应是‘红泪’!”
一听这话,南宫睿本就纠结的眉毛拧的更紧了,木子陌、木子郁更是不可置信般齐齐抬眸朝知琴看去,似是想问:是否诊错了?
“红泪”——江湖传闻,数十年前,红楼之中有一颜色艳丽之奇女子,被心上人欺骗辜负之后,日日以泪洗面,以致一双明眸生生哭瞎了!为泄心头之恨,略通医术的她耗费一生心血研制了一种名为“红泪”的毒药,此毒专为男子所制,若男子身中,则立时血气逆流,全身血管爆裂而亡,并无解药可用!
可传言毕竟是传言,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红泪”,不过都是听闻罢了,但今时今日摆在眼前,知琴知棋不得不怀疑,她们的师傅是否真的见过此毒?若是没有见过,那这中毒的症状与脉象,怎与师傅说的一模一样呢?
在大家有惊有惧的眼神中,知琴微颤着继续说到:“这毒,是专门针对男子所制之毒,若男子身中,则立时血气逆流,全身血管爆裂而亡,但毒药毕竟是毒药,对女子亦是致命。略有不同的是,若女子身中,则血流不止,伤口不愈,就如同流泪一般,一滴滴,直至全身血液流尽,最终虚弱而亡!”
说话间大家都又朝小雅背上的伤口处看去,果然,刚刚已经止住血的伤口,现下却又慢慢的渗出血来,木子陌急忙凑上前去,伸手再次点了小雅背部几大要穴,但却是收效甚微!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之时,忽然一旁的知棋一脸喜色的扑了过来,朝着南宫睿“咚”的一声磕了一个极响的头,十分激动的说到:“奴婢刚刚想起,师傅曾对奴婢提起过一次的,若是女子身中‘红泪’,可用‘乌灵参’止血,尔后再用‘仙鹤草’及‘白茅根’慢慢调理,亦是可行的。只不过,被‘红泪’伤过的女子,怕是以后于子嗣上会艰难的很!”
说完话后的知棋,忽然间脸上又布满了愁容,嘴里哆哆嗦嗦的小声呢喃:“可是,‘乌灵参’乃世间少有的灵药,且又生长在雪山深处,难寻的很,又岂是这一时半刻能得的,也不知娘娘的身子,还等不等得起。”
听了知棋的话,木子陌却是来了精神:“世间少有又如何,又不是没有,我这便命人速速去寻,你们定要护好了娘娘!”说完向南宫睿一拱手:“臣这便下去着人为皇后娘娘寻药,请皇上允准。”
南宫睿自听了知棋的话后,脸色就愈发难看起来,只随意的冲着木子陌一点头,便又自顾自的纠结起来。
见南宫睿面色沉重,木家兄弟还以为他是真的为夕颜担忧,却不知,他此刻忧心不假,但这心中所忧的却是‘乌灵参’!
只因这‘乌灵参’,他的国库中正有一支!且还是先皇在时,钱家老爷子钱贯费尽心力得到后,为表衷心进献的!
他不给木夕颜用吧,可人家也是为了救他才中的毒,这药又是钱家进献,木宰相亦是知道此事的,若木夕颜真的因此失了性命,怕是痛失爱女的木宰相立时三刻就能把他南宫家的江山搅个天翻地覆!可若是给木夕颜用吧,他又怎么想怎么不甘心,虽东西是钱家进献不错,可给了皇家就是皇家的东西,他自是能做的了主的,况夕颜这个皇后又为他所不喜,死了还不是一了百了,正和他意。
室内再次安静起来,只小雅背上的伤口处的血还在缓缓的流着,南宫睿心中还在不停的天人交战,他甚至想:自己不若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了,反正他日理万机,忘了这茬也是有的。等宰相求到自己跟前讨药时,自己再装作大度的给他,到时若是耽误了时辰,没能救活木夕颜,可就怪不得自己了,这可真是个两全的好法子啊!想到此处,南宫睿略略吐口气,心中松快不少。
很快,左迹进门回话:已经备好马车,请帝后移驾回宫!
因小雅伤势过重,需要知琴知棋及另几个婢女一同照看,两人还要轮换着给小雅更衣、擦洗、压迫伤口止血,南宫睿只好自己一个人另坐一辆马车。
行至半路,心有不安的南宫睿唤了左迹进来,把夕颜中毒一事前前后后细细说与了他。
左迹听完,心中惊恐不定,哪里还能坐得住,当即跪在南宫睿身前劝谏到:“皇上万万不可,您所谓的装傻,宰相岂有看不破的道理?若是真的等宰相来求了您再赐药,即便救回了皇后娘娘,宰相大人也会对您心存芥蒂啊,皇后娘娘醒来后,说不定更是会寒了心!若是耽误了时候,皇后娘娘病重不治,宰相大人岂会咽得下这口气?天下众人又会怎样议论编排皇上?皇后娘娘毕竟,是为了救皇上才会中毒!所以,这药,皇上您无论如何,都得给,必须给,还得给的利落,一点儿不拖泥带水,只有这样,宰相与皇后才会感念皇上您的恩德!”
南宫睿眉头深锁,忿忿的打断左迹的话:“朕无需他们感恩戴德,只是这口气,到底难咽!”
左迹见南宫睿松动,放缓语气说到:“皇上,其实此事,于您亦是有好处的,您爽快的赐了药,救了皇后,拢了宰相的心,更能让他对您放松警惕,且皇后经过此事,身子元气大伤,于子嗣上艰难,这不正是您想要的么?一个无子的皇后,除了能依靠您的宠爱,还能依靠什么呢?木宰相为了皇后娘娘的以后,怕是也不会过多的与您为难!”
南宫睿沉思片刻,不耐的挥手示意左迹起身,不情不愿的说:“你去安排吧,一回宫就着人去冰窖里取了‘乌灵参’给皇后,至于她身边那几个婢女,你该知道怎样说才能让她们消了疑心!。”
从南宫睿的马车中出来后,左迹才终于轻轻的吁了口气,心中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还好,皇上足够信任他,并未一意孤行,把心中所想据实以告还听从了他的劝阻。如若皇上此番执拗,不管不顾任由皇后中毒身亡,木宰相气愤之余会做出什么只怕连他也不敢想象,到时候恐会一发不可收拾也未可知!
左迹定了定心神,提气后一个利落的腾空,翻身落地后已是站在了小雅的马车上。
他长身玉立,贴着厢门轻轻叩了几下,嗓音低沉:“请知琴姑娘移步!”
很快,知琴就推开厢门走了出来,衣裙上沾染的血迹随着身形的晃动,一下一下的闪着左迹的眼睛,让他刚刚才放下的心不由得再次提了起来。
左迹示意知琴在厢门外的矮凳上坐下,自己亦在另一头坐好,语气略含担忧:“皇后娘娘,现在如何,可还能撑得住?”
知琴还未开口,就先红了眼眶,带着哭腔回到:“娘娘的伤口,还是不停的渗着血,虽然血流已是缓了许多,可照这么个流法,早晚都得要了命去,娘娘此番,怕是真的要不好了!”
说罢趴在自己膝头,捂着脸闷声哭了起来。
左迹听完,心中担忧更甚,急急的出声说到:“你先别哭,我此番前来,正是得了皇上的吩咐,要你们两个此时此刻一定要尽全力护好了娘娘!皇上早已私下派人先行回宫,往冰窖里取'乌灵参'去了,只等娘娘回去就立刻送往'凤鸾宫'中给娘娘服用。你暂且先不要惊慌,只管止血就是!”
知琴一听有’乌灵参‘,含着泪光面露喜色,急切的问:“果真吗?这下娘娘可是有救了,劳烦大人替奴婢给皇上回话,奴婢等一定会护娘娘暂无性命之忧!”
左迹点头,继续说到:“先前在’香月楼‘,因侍卫奴仆众多,皇上怀疑此间有别处的细作,又因国库有’乌灵参‘一事知之者甚少,且又只有这一株。这才忍着私下先派了人回宫准备,并未在明面上挑明。“
此时的知琴满心欢喜,听左迹如此说很是上道的点了点头:“奴婢省得的,皇上自是要比奴婢们思虑的周全!”
等知琴回了车厢内,左迹才起身,眉宇间透着轻松。
瞧知棋的模样,应是信了他的说词了,他深知知琴的背后是木宰相,只有先行打消了知琴的疑虑,才有可能让木宰相信服,毕竟他可是知晓国库中有’乌灵参‘的!可木宰相三朝元老也不是白做的,哪里还能看不穿皇上心中的小九九!
罢罢罢,反正皇后应是性命无忧,为皇上挡剑又证明其爱慕皇上颇深,想来木宰相为了自己的女儿亦不会对皇上过多为难。且事已至此,自己想再多也是无力回天,索性便不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