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见吗?”男子威严的坐在圆凳上,手指紧握。透着些微紧张,询问的语气温柔细腻。
古香古色的檀木床上躺着一人,闭着眼,手臂轻放在一旁的脉枕上,当听到男子的声音时,她原本紧闭的双眸慢慢睁开。
黝黑的眸子清澈明亮,却始终不见光亮。
她抬抬手,身边的宫女走到她身边,轻托着她的手和背将她扶起。
“皇上,让他回去吧!”看来不成。
“哼!”皇帝怒呵一声,掩不住的气愤腾然而起,“还胆敢说自己是华佗在世,药到病除,分明是骗财骗色之徒,来人——”
天子一怒,九州动荡,那民间小老头也被吓得不轻,急忙跪地求饶:“皇上,皇上饶命啊!实乃是皇后的病状太过奇特,草民闻所未闻,实在不知何解啊皇上,皇上饶命啊!”
“不知何解?你这无用之徒,朕就让你知道知道这病究竟何解!”说着,又招呼着门外的带刀侍卫,破门而入。
小老头慌神倒地,身体发抖,不知所措。
皇后睁着那双明媚的双眼,不知望向何处。倾城的容颜因为紧蹙的眉头更添一份姿色。
“皇上,放了他吧!”病已多年,膏肓无药。
皇帝看着她,不语。四周宫娥太监都低下头,再低头。
她微笑着,看着不知名的一处。她眼瞎,多年顽疾,岂是一人可治。
这天下的名医,怕是被他找了个遍,却从无效果。
她笑着,就算皇帝不喜她,却也不会轻易驳她面子,救下一民间小老儿还是管用的。
毕竟这皇后之职,是他给的。
前方突来一声轻叹,带着疲倦与无奈:“安然皇后贤良淑德,宽宏大量,慈悲为怀,以母仪风范免其欺君之罪。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着五十大板以记惩戒,责令今日起将其逐出城外,自此不得踏京一步。”
周仁引拿着拂尘,低着眉将皇帝所说又大声复述一遍,随后,走到那小老儿面前,严词厉色地问:“知道该怎么说吗?”
小老儿吓得直磕头,嘴里还念叨着:“知道知道,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慈悲为怀,造福万民——”
“行了,去领‘赏’吧,领完了赶紧走。”周仁引弹了弹拂尘,随后一挥手,那小老儿便被人连拖带拽地拖走了。
玉安然皱眉,这皇上最近为自己攒的好名声……太多了,多的她都数不清,也不明白了。
她是异国公主,皇帝该防着她的,该是这样的,可如今,她不明白了。
“如今这样,好了吗?”夜苏墨看着她,眼中的柔情似水,心疼万分,她不知,也不见。
宫娥太监早已被使唤出去,他漫步走上前,轻轻的坐在她身边。
像是怕她被他惊到后飞走的蝴蝶一样,轻柔的,谨慎的坐在她身边。
依旧察觉到她的僵硬,他似泄了气的软皮草一般,慢慢倒在后面的紫檀木大床上。
“如今这样,你真的好吗?”想看的看不见,眼中永远只有一片黑暗,没有颜色,没有美丽。如今这样,你真的好吗?
“皇上不必担忧,不过一副眉眼罢了,看不见便看不见吧,不必再费时费力了。”她说的轻松,却也绝望。
“呵”他轻哼一声,“费时费力!是啊,皇后说的对,朕……确实不能再为皇后费时费力了。”
心隐隐阵痛,鼻尖微酸,却还是笑着,手指抠紧床沿:“家国事大,皇上应多为其费心才是,臣妾这点小病小痛与皇上的江山来说,不算什么的。”
红颜与江山,二选一。
“皇后进宫几年了?”夜苏墨突然转移了话题,盯着她脑后的发髻有些恼火。
“回皇上,臣妾十五岁入宫,如今已经三年了!”十八岁,京城同岁女子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
“朕二十四了!”他从后拥着她的腰,懒懒地将头搁在她的肩上,闻着她独有的芳香。
“然儿——”
玉安然四肢僵硬着,静静等着身后的动作。半晌后,她慢慢放松了躯体,抖了抖肩:“皇上,皇上?”
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吐了一口气,原来是睡着了。
她摸索着,将他的头轻轻托在掌中,然后慢慢放下,凭着平时熟悉的感觉,摸到了被褥。
她转身,握着皇帝命人为她专门制造的玉檀盲杖,一步,两步,三步。
走到门口,她花的时间比常人多一倍。
门轻轻地推开,彩织在外候着,见到她,踱步上前搀着她。
“皇上睡了,让御膳房先别准备午膳了。”
“是。”彩织点点头,又像身后的宫女示意。
“娘娘想去哪?”她瞧着,今日的气色还是不错的,比往常要好得多。
“今日有日头吗?”她抓着她的手,头颅向上抬起。
“回娘娘,日头大的很呢,此时若晒晒,还是很舒服的。”她如实回答,眼前的女子让人心疼。
“那陪我去御花园逛逛吧!”她兴致好,然后,身后数十名太监宫女都不好了。
这日头是不错,可若是逛御花园,主子们要是累了,可以歇在凉亭内,可她们,就得先晒上个把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