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成毫不为意地耸耸肩之际,那个中年女人站在讲桌前,举起一张图案复杂、有着几道折痕的长方形纸张大声道:“这是上礼拜的这堂课结束以后,我在这里捡到的,内容简直太下流---”她刷地将纸双手扯直,所有人都定睛看去,原来就是个’穿戴比较节省布料、动作富于挑逗精神’的一张西方女人图像,从纸张大小看,应该是个磁带封面。毕竟那时代接触西方流行乐不多,上面的歌星不认识,后来回想,或许就是大名鼎鼎的麦当娜、或者辛迪劳帕。
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中,中年女人将纸狠狠地一把合到无缝连接的手掌间,再举起伸出食指的右手道:“这种东西,我们中国的大学是绝对不允许传播的,是谁的,我想没人敢承认了,但我就是在这里警告一下你们这些新生,要学习正确的知识、有一个干净的心灵,要不然,就是专业课再学得有多好也白搭,也不会符合我们社会主义核心思想要求,也就自然成不了我们中国社会需要的人才,好了,下面这堂思想课很重要,我就不多耽误了,这种事情下不为例,如果再被发现,一定要严惩不贷!---那冯老师,那您上课吧。”
一阵阵的议论嘈杂中,中年女人迈开步子出了门。冯义兴嘴角微微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一边走下讲台去关门,一边说:“孙中山在决定武力推翻清政府以前,1894年上书李鸿章想搞变革救国,提出’人能尽其才,物能尽其用’,李鸿章没有理会。但现在国父的理想超额实现了,已经达到’小人尽其才,俗物尽其用’了,呵呵,我随口一说,没有指向谁,你们这些小孩子不要瞎传出去啊,哎呀,我又出言不慎了,权当玩笑啊。好了,今天的内容我印了篇子,大家务必收好,不要上完课扔到厕坑里,因为考题没准就在里头,当然了,是一部分啊,坐前面的同学来拿一下,往后传。下面这堂课,我就介绍社会主义模式下的市场经济性质,和其不同于西方国家同类经济的特点……”
孟昭成回身压低声音道:“胡儿,你刚才说我的包怎么了?”胡钟煦凑到他脸旁,把那个女人的奇谈怪论大概说了。孟昭成不屑道:“操,我还以为什么事呢,那就一傻逼,穿一身老不死的文物,夜里出来的话,保不齐谁看见以为诈尸了吓个半死呢,睡觉睡觉,我回头还忙着呢。”
胡钟煦坐回身对我说:“这小子,可别走火入魔,真搓麻了吧。”我只是应付性地点点头,几乎没有听进去他讲了什么,倒不是想专注于授课,而是找寻不到王梦雨的身影。
这种大课由于没有固定座位,大家都是随便找喜欢的位置和伙伴,但也会有意无意间不自觉地维持着班级范围。但这次在大专班的区域里,我没有看见王梦雨,还顾自困惑,全场一阵笑声。
抬头看去,只见冯义兴一贯的不苟言笑表情说:“这种行政指导的做法,说实话将贻害无穷啊,像这个党委指挥生产的,虽然可笑,也有危害,好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啤酒工厂,大概也就是头两年吧,我参加学术会议,主办方按要求请到当地市委书记讲话---啊,你们问哪个市?算了,给人家点面子吧,里子已经又脏又烂了,面子据说伪装得还有点模样,我就别撕破这层画皮了,机会留给别人吧。还说那个讲话,上来就这样:’同志们好,我代表本市人’---他翻篇儿---’哦,民,欢迎大家,这里会有掌声,请停顿一下’---好嘛,秘书写给他括号里的话都念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