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没有底气的惊悚心境中却听到他说:“‘眼前强作风头浪,谁肯沉沦。’好啊,你能有这样的思想境界和知识,在座的老团员们都要甘拜下风,说实话,这个词句我也是头一回听到,但是不会只这两句吧?”
听到赞扬后的得意,把我方才的紧张胆怯瞬间便赶走得剩不下多少了,欣然中点头说这是上阕---“你要是记得,那就都背一下,要不写下来,让同学们都能学习记住这个激昂的古人词句,该会多么激励我们现在新时代的年轻人啊。”
现在想想,或许前面两个学生代表的讲话未能赢得他的满足,因此会对我这个出乎意料的表现感到新奇。当时只是心下有点想偷笑,本来想说记不得了,但余红图的鼓励,也让我愈发膨胀的自得成了表现欲的鼓动因素,而且孙子琪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我身旁,拿了粉笔站在教职员身后不远处,瞧着魏囿华,他身后则是一面非常宽大的黑板。我这才注意到是系主任正在下达着指示:“字大一点啊,先把我刚才记下的那几句写下来,嗯,写整齐---来,这位同学,大声说后几句,一定要完整啊。”
“你记得吧?那就你说,我来写。”孙子琪照着领导给他本子上的内容很快写完,望着我说。魏囿华对余红图说:“余老您看,小孙的板书还是不错的,字好,写得还快。”
我先答应了声“记得”,等魏囿华说罢,张口便说:“后头是:’迸泪惊弦梦破,抬首遮望层云。落寞身前身后意,歧路逡巡。’完了---”下面一阵笑,因为板书工整却能很及时跟上我语速的孙子琪,把“完了”也写了上去,任他反应还迅速,不等我提醒便极快地擦去,却更突出了些许仓皇失措一般,令下面的笑声起伏不绝。余红图的脸色,却在盯了一阵黑板后明显黯淡了下去,如此局面的逆转,以我的思想境界和社会经验,是无法预判到的。
略作沉吟后,余红图点点头,抬起了因为黯淡衬托出有些红得发黑的脸膛,说:“到底是封建社会的旧时代作品,总是消极情绪,强调很多不健康的处世态度,这种格调,啧,不好…很不好,小孙同志,还是擦了吧---所以,同学们,我就经常要提醒告诫广大的年轻人,作为祖国的未来,学习知识时的甄别选取,还有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是多么得重要---好,还是应该谢谢这位同学,你可以下去了。”
我也已经意识到下阕的那种内容说出来太冒失,得到这句许可简直是如蒙大赦,因为曾想着他会不会不满中批评我几句,此刻拔腿便快步地向自己位子走去,只恨当着许多人不好意思跑起来,好马上回归座位以湮没在人堆里。
感觉终于赶到了进入自己所在行列的入口,却听台上的讲话声模糊在一阵阵低而杂乱的笑语声里,最靠外的向婷斐也是满眼的笑意而不让开腿,我正急迫气恼,不知该质问还是该用力挤开她的腿,猛听见身后沉重的呼吸,余光已经看见了孙子琪赶过来,一阵害怕,马上留意到他抬手指着我---“麦克,麦克。”他焦急却不得不刻意压抑的声音。
我抬眼看向孟昭成,因为口语老师要求大家给自己起英文名字后,懒散的他没有多想,就颇显随意地让自己叫了最常见的“mike”。一时无法明白孙子琪气急败坏的样子是怎么档子事,只想到这回我被搞到台上的“元凶”,就是那个可恨的“mike”,刚要指点着问,手中的麦克风已经被孙子琪硬生生地抽走了,气哼哼地留下一句:“干嘛呢这是,还带这么拿公物的?腿脚又这么快”,快步回了台上,周围的笑声释放压力般响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