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吧,反正成年累月的忙碌,令我从来没有机会找其他工作机会,要面子辞职很容易,没有公司怕员工开掉老板,反正没工作求职的人,就像如今潮水般涌入欧洲源源不断的中东难民,多到无法数清。可作为一个有家小的人,哪怕微薄的工资,也总强于没有收入,更何况如今个人缴纳劳保的话,已经从到三鸿来就职时的最低600元左右,骤然涨到了1200块钱以上,这是自己根本无法承受的负担。委内瑞拉之类的国家,多少亿的外债可以轻易勾销,我这样的可不管你有没有职业糊口,劳保是必须缴纳的,否则将来退休年龄之后会更加没有保障,虽然这退休年龄会延长多少已成了又一道谜题!”如此考量一番,我无意争辩、委曲求全的决定中长叹了一声,低着的头点了点。
“但是,我们感觉吧,这个作用好像没起到。”说话一向沉稳的冷朝阳罕见地把尾音提高了几度,令我抬头看看他,黑镜框后面那双专注坚定的目光,聚焦在我懦弱颓丧的神情上。
“我知道。”除了点头答应一声,我找不到别的选项。冷朝阳浮现出满意的笑容,身体也放松下来,靠到会议室真皮转椅的椅背里说:“说实话,公司的一般办公室岗位,进来就是3千块,连该交税的起点都没到,现在的90后可冲,来面试的,就有很直接地说这钱刨去五险一金,连一半儿房租都交不起,所以我这还是跟柔部长再三要求,这从明年开始,新进采购部门的,起点是3500了。”
“切!”这声冷笑几乎被我呼之欲出,好歹忍住呕吐般生生咽了回去---“难道要给我工资降到这步田地?”我如此想着,反倒有种坦然听听他到底准备把我贬低到何种程度的兴趣。
“我知道这还是比较低,可房价高造成的房租问题…是吧,这方面的不合理,不是咱们公司应该顾虑的,中国这么多问题,哪个解决好了?反正我活了好几十年了都,还没看见过呢,就像我家前头那条河似的,永远臭气熏天,这北京不臭的河,我只听说过龙须沟,还是传说---喔,这扯远了。所以这些都不是我们老百姓能操心的。能不能来在求职的人,我也想为大家尽可能地谋福利,这也是我当领导的职责,可反正我一诉苦,柔部长就说了,招聘信息一发出去,进来的简历不就看都看不完?所以嘛,公司已经不可能再提高待遇,但我知道,再怎么说,这也是给年轻人的数,你这个年龄,是不可能接受这种委屈的,是吧,你现在是这个数吧---”他比划个手势,我又一次点点头,嘴上保持沉默。
“就是,同样的工作,是吧,3500能够找到人干,最多也是再麻烦傅颖接着监督带一带,你说这一到年底,让我汇报上怎么跟柔部长解释,更不用说赵总那边了,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说。”
我不想再听下去,如果10多年前,不掀翻桌子离场,或许已经是我极力克制,便看一眼他说:“冷部长的意思我明白,公司有公司的规划,我当然不能左右,所以公司怎么决定,我除了接受,也不可能有别的办法。”
略带意外,但颇为欣慰的笑容,使得冷朝阳的嘴巴成了一个“o”形,深表赞许的手势中,他起身道:“我知道你也有委屈,可职场嘛,是吧,温情脉脉代替不了现实,大家都是混社会这么多年,以后就都好自为之就行,是吧?”
我还是点头不语,待他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胳膊,跟随他前后脚出了会议室。回到座位未及落座,许扬告诉说有出口科的栾晶打电话找过,忙用手机打过去,原来就是问上周末没来得及寄走的样品怎么还不见系统里下单。我解释了是样品出现问题,已经取消了安排。随即拿了水杯走出了办公室。
但是先来到厕所。这类不得不离开岗位操作的事情,尽可能集中操作以减少时间浪费。这时感觉到手机震动,看看没有领导,便取出看是王舒湲的微信,问领导关怀了什么。我不由一笑,进到大号间插上门,才模仿张季鸾写给王芸生的20字秘诀回信道:“部长’以忠厚之语行尖刻之事;以委婉之风诉乖戾之情’,另外小心第一,座位上写信息是违纪,会被双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