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光景匆匆而过,又一年的春秋已过、春节已至,中原数国不知何因罢战之后,就再也没有兴起过大的战事,百姓算是稍微安定的过了几个除夕夜,商贾也逐渐活跃起来,一些北方的大户人家除夕的饭桌上甚至能看见南方的冬笋,内地诸侯封疆大吏的饭碗里也少不了沿海贩来的海鲜。那在战火之中淡忘的美食记忆又回到了唇齿间,各房贵妇贱妾放下了往日的勾心斗角迎合着自家老爷举杯同庆,几个在战火中余存下来的小乞丐在破庙中架起了瓦盆,就着菜市场捡来的白菜棒子吃得不亦乐乎、忘了严寒。
一位只身留落南荒的老夫子于这欢喜时节写下:乱国,乱国,李唐终了,诸侯并起,血色作墨,江山如画意更浓;春秋,春秋,岁岁愿如旧,国乱愿人在,亲旧且回魂,破衣也除夕,欢乐逍遥游。好不容易走到南荒的老人书写完遂拔剑自刎,亲故皆亡于战火,蛮荒之平静合欢使得他更加悲恸寂寞。枯坐天落山神游物外的诗仙剑看见了这一幕然而并没有阻止,诗仙剑在深思天英纵横可真是师祖苦留人间坐等千年之人,可真是万古以来可以终结战乱分合之人。
教武大半年,他确实灵气超然、秉性纯良、坚韧不拔,但除去七龙相伴,他并无太多与众不同之处,只要让自己去寻找这样的人天下找不出十万,随随便便也能找出千八百,鬼谷千年的功与业,非当局者不知,诗仙剑无人可与之说,和天英一家人一起吃过年夜饭,一个人枯坐山巅独自思索,亲手刻下:“人间不团圆,撒手入阴间;此去无惦念,人心比天寒。”算是对数百里外死去老人最后的缅怀,死是最好的新春礼物。
水灵村今年的春节平淡如旧,只是猎守队今年的冬猎收获比往年少了许多,罪魁祸首便是趴在天英纵横肩上的小蛟龙,它日日上山捕食,大型猎物早就吓破了胆,远远避开灵水村地界。天英氏新建的猎守队收获更是平平,大租饭桌上的野兔还是大孙子给送来的。
虽是新春时节,但是练武并未休止,年初一的天落山顶还是棍鞭齐响,天寒地冻、云雾遮山,两兄弟听着山下传来的炮竹声响越发卖力,希望诗仙剑开恩能小休半日,诗仙剑下午让天英海洋去玩耍,但是天英纵横还得苦练,田边石崖上他闭着眼都知道缝隙在那里,都能爬上这一二十丈高陡崖,他这般肆无忌惮也是因为每次掉下去都会有小蛟龙在半空中接着,无数次的救他于危难,他早把它视作亲人,它也喜欢他身上散发的气息,那是七龙真气,对它化龙大有裨益。
诗仙剑从田间飘至崖顶等他的姿势妙不描,古冠束发纹丝未动。
看得半崖上的天英纵横羡慕非凡,“师兄早晚有一天我要身法如你这般飘逸。”
“那你就快些练,别废话小心又掉下去,我到山顶等你。”为了让他看清自己消散的身影,诗仙剑还来了两个闪烁,等身影消散已经站到了坡顶那片树梢上。
“跟上,小白!”天英纵横加快了步伐穿梭在乱石中,到坡顶树林边时气喘吁吁。
“这就是你们村中所说‘流血之地,血流之墓’?”诗仙剑落在他身旁问道。
“‘流血之地’据说自古就有这个说法,就是这地上的地爬树挖开会流血,其他地方这种植物挖断流的是白色的浆液。”山顶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天英纵横不自然的向诗仙剑靠了靠,这不见光日的天气看上面的树林总感觉漆黑得很,以前他来这放过两次牛马,虽然艳阳高照也觉得后背生寒,回去和父母说了此事,父母便告诫不要再来这里牧马放牛。
“‘血流之墓’是最近几年村里才传开的,这座坟是西村蒙二狗他爷爷的”天英纵横指了指前面孤立的大坟,接着说道“他爷爷埋下去没多久他爹上山打猎就被老虎吃了,叔父挖煤又被煤炭打死,没见过面的哥哥也是生病高烧不退,我父亲和爷爷怎么治都治不好。他老爹身前送过我爹一件虎皮大衣,用来晚上出诊挡点寒风,他老爹走了,又没能救好他哥哥,我爹一直很自责,说自己学艺不精,这些年一直没忘了接济他家母子两人,希望做些补偿。”
“因为蒙氏这一支都快死了超不多了,蒙氏族人就说这个地方是不吉祥的地方,葬不得人,他娘也是没办法,就找来一个风水先生主持搬坟,坟开挖就一直淌血,挖开土就看见棺材了,当时深埋地下的棺材怎么跑到土上来的风水先生也说不清楚,一般的坟墓肯定是越来越矮,百事年不培土就看不出土包了,他爷爷这座坟墓却是埋下去几年倒自己长高了很多,如此诡异先生也不敢动了,退还了他娘东拼西凑借来的钱财,看先生跑了村里其他人也不敢来帮忙,当时是我爹带着二伯来帮他家娘两把坟墓重新埋好的,听我爹跟我娘说,他和二伯去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天,坟边还在流血。”
诗仙剑在一旁嘘嘘不已,围着孤坟转了好几圈,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小白蛟飞到树林绕了半天也没找到烦人的乌鸦,有点垂头丧气,趴在天英纵横的肩头冥思苦想。
“我之前带小白来练武,都只敢在下面的悬崖边,从未上到这里。”
“瞧你那点出息!”
被师兄责骂了一句,天英纵横没觉得丢脸,反倒在这鬼地方感受几分人间凡俗气,不再噤如寒蝉,反口道:“我跟二狗熟,可是跟他爷爷不熟,万一他爷爷从坟里爬出来,我报二狗的名号不起用那我怎么半,我被吃了你还不得又要等个几百年才能再有个‘师弟’、‘师叔祖’。”
“再说‘师叔祖’,我就罚你天天来这练武!”
“师兄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接下来诗仙剑拔剑,天英纵横又鬼叫到:“师兄,等等!你这是要抛坟吗,你让我怎么和二狗子交代啊,我和他可是一起放牛一起和尿窝窝的交情啊!”
“行了,怕就叫出来,还假装帮朋友。将来行走江湖,夜宿孤山害怕时,只要想着妖魔鬼怪不可怕,人心最可怕就行了。遥想当年我行走天下,夜遇大雨,看见坟下有个钻进去睡了一觉都没怕过。”
后来去了鬼谷问起师傅这件事,师傅告诉他,他这个师侄少年时确实钻进了古墓,不过那是伸手不见五指,错把坟洞当山洞了,第二天被雨淋湿的上衣干了,裤子却还是湿漉漉的,大概是看见是个盗洞直接被吓尿了!
诗仙剑没有干那伤天害理刨人祖坟的事,他只是斩开一片地爬树,果真血流不止,围绕孤坟走了一圈,又腾如高空,开天眼观气望脉。
看见诗仙剑腾如云雾中,天英纵横赶紧抓住肩上的小白龙,生怕这唯一的活物也跑了,小白龙投来鄙视的眼光。
诗仙剑立身高空,下面的这条山脊比之东中西三脉实在太过渺小,整条山脊皆是青石,颜色比之远处的天落山浅了几分,树木很少,唯独是山顶长了茂密的古树,甚是阴森,面朝沙山一面山顶不见了,形成一个较大的弯子,像血口大张。
诗仙剑于高天默念道:“青龙、玄武、朱雀、白虎!青龙迎面,玄武在侧,朱雀展翅膀在后,村中那鸡狗不叫的白虎山,确实是四相中的白虎,只是这山又是另一白虎相,血口大张,一东一西,一个吞天,一个吐地。金陵四相恭卫,虽天河之水日日冲刷都冲不尽其龙气,历朝历代加以破坏都散不开其帝王志。此村虽小,却是四相五地,若不是隐匿在这蛮荒之中,恐怕早就被开国帝王下令夷为平地了!”
好一个遗腹子!若是早生一年都难留人间。白虎血口,血染杀机,此葬坟,男丁皆死!若不是躲在母亲的肚子里,也逃不过天机命数。真是天意如此?诗仙剑在想这山水有灵之村,到底还隐藏着什么自己都看不透彻的东西,虽然如今看出的已是非比寻常,但诗仙剑总感觉这灵水村中还隐藏着一些灵水村人都不清楚的秘密。
师仙剑感念到:“秘密当如此,连自己的后人都不知道秘密才是秘密!”他对天英家的第一代祖宗越来越好奇,千年之前到底是何人带领蒙王两族南迁此地。
“师兄你可算回来了,你干吗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是不是鬼附身了?小白龙快跑啊,师兄变成厉鬼了!”
诗仙剑回归之后就一直盯着天英纵横,此村气运非常、风水绝佳,难道真能早就一个千年之人、万古一帝?
“回来!你个小鬼头,一天鬼啊鬼的,晚上回去让你爹去说说,让蒙二狗跟着我练枪吧,早上和你家兄弟两人一起练,下午要上山什么的随他。”
“师兄他不是已经和猎守队跟着你在练枪了吗”。
“那不一样,我教猎守队的多是战阵之枪,我要教给他的是搏杀挑战之枪。”
“师兄啊!我可以跟着练吗?让我叫你师傅都可以。”
“赶紧去练你的鞭法,吃多嚼不烂,耽搁那么久还愣着干什么,待会一定要把耽误的功夫补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