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三大龙脉皆起源于昆仑,北龙最为悠远,中脉最为气盛,南脉最为雄浑深邃。南脉北出昆仑南下横断,分四段入蛮荒,自蛮荒由西向东,穿越莽莽南荒入湘楚之地方显山露水。
南荒即莽荒之地,蛮荒为中原之称,南荒为莽荒之人自称;西北横断昆仑,北有天府之川,东临龙凤湘楚,东南接连百越之地。象山位于南荒东北,此脉最为玄奇,支于南龙却是在南龙躯干上独树一帜由北向南,至中段一分为三,象山为中支脉的末头,分不清是末还是头,分于南脉自北向南至此完结,应以末尾来说,但是末尾处却异军突起一座雄山,成为方圆百里内的第一高山,从山势上看只像头不像尾。
浓密原始森林自北向南奔袭而来,山顶高寒亦是密林如发,古树参参,唯独山顶南面向阳一面几乎无一棵成形之木,南坡接东坡的山脊也是寸木不生一直顺着山脊向下奔走八九里地到山谷,因无木生长成为东侧山村牧牛牧马的好去处。
象山东边有一古老山村,名曰‘灵水村’,因“山水有灵,只入此村”而得名!五山夹一村,山水汇两河,两河不出村。村东边就是南莽三分支脉的东脉,东西脉相距十几里,形成南荒独特山间平原“坝子”,坝子是南荒主要耕作生产的土地。村中独有一座高俊的沙山,高俊是相对较于村中央向南而去的低洼水田,比之象山又差之远也。
沙山与雄阔的东脉相接壤,把村落分为东村和西村,东村依靠东脉而建,东脉由北向东南,在村落以南又忽然这向西八九里才向南而去。村落东西北三面几乎被雄山环抱,唯一的东西脉中央的坝子在村落地界也是北高南低,所有灵水寸的水都汇入灵水。村落依山而建,比村子低的湿地,全是肥沃的稻田,一直到绵延到东脉拐直向南去处稻田至尽头,百丈悬崖平地而村起,悬崖之上是区别于三脉土山的小石山,悬崖小石山在村里南端形成一个天然大土坝,把村落围困在这世外桃源,村落众多山溪最终汇集成两条河流沿稻田两侧流到悬崖下入地江再无身影,山水有灵,未入他村。
村落三面有雄山,唯有南面石山中有条车马小道与外界相连。村落本就坐落在南荒之中,雨水充沛,又三面高山,风雨而来都是先爬升再降雨,几乎没有南方地区常见的雹子,物产不说丰富至少稳定,即使偶遇灾荒之年也没有饿死之人,在这乱世当中,确实是一片世外桃源。村落有几百户人家,算是方圆百里大村了,多居住东村。
沙丘东面的坝子到稻田过渡的山坡上独立一座不高却陡险异常的石山,山上石缝间古树森森,古树不似村子周围的树木,山石险峻不似自然而成,村里祖辈都说此山是从天上掉落下来,故名天落山。本就神神秘秘的石山,因险峻异常,向来少有小孩上去玩耍,显得有几分阴森有几分仙气缭绕。
天落山下一个锅口粗的泉眼,泉水年复一年的涌出,从未停止过,村民在泉眼南坡百丈地方筑起土石坝,坝顶略微高出泉眼一丈不足,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水深处有十几丈,水浅处只有丈余。筑坝围泉而成湖,山水相连,村民自然叫此湖为天落湖。
天落湖中多鲤鱼,金红相间,鲤鱼来自龙潭地底,日出而自龙潭深处涌出,夜幕时又陆陆续续回到泉眼之中,鱼出时分在沙丘西面山坡上看,若一片沸腾的金红云在清晨的天际游动,鲤鱼有灵,村民多只是喂食之而不曾食之,倒是村里小孩肆无忌惮捉回家放在水缸里观玩,西村各户都居住在湖西面。
东村村民皆是王姓,西村村民皆是蒙姓,唯独沙山南面住着几户复姓人家,复姓在南方本就少见,这几家复姓天英,更是在遥远的中原之地也没听过的姓氏,村中祖老会模糊提及此事,当年蒙王两族是天英一族的家臣,护佑天英一族一起从遥远的北方搬来还是不毛之地的南荒,至于为什么,早就无从话说;本来天英也不是这几户的姓,只是搬来此处时这家的始祖改了这个姓。
两族皆有族训,不管到何时族人都要辅佑天英一族,保其香火延续,否则以天英一族几户人家恐怕很难在这曾经无比凶险的南荒生存至今,天英一族对两族也是感激,世世代代行医积善、教书育人,为村里去病除灾,逢年过节给家家户户写写桃符。
千年过去虽门客不在是门客,家主不再是家主,蒙王两大家族倒也对这几家客客气气,再加上世代皆婚配相通,左右亲情,若不是姓氏不一,早就不分彼此。
天英一族好几百年间几乎带带单传,到了最近两三百年隐蔽在南荒的灵水村附近逐渐有其他的村庄,天英一族媳妇不再从灵水村找,才告别了单传的家族史,传到这一代算是人丁比较兴旺的一代,曾祖膝下有三子两女,祖父三兄弟,大祖也生了三男两女,二祖两男一女,小祖只得一子,孙辈更是枝繁叶茂,孙男孙女多得宠都宠不过来,自大孙子降世,后面又添了两孙子,可把大祖笑得整日合不上嘴,唯一挂怀在心反倒是大孙子,出生以来一直体弱多病。
祖辈三人得堂兄六弟,然而世代流传下来的手艺却只传传给了一人,家传历来传男不传女,六兄弟大多也只想着耕作打猎过好自家的小日子,行医看病常常半夜出诊,生活极其不规律,耽误了地里的庄家事得不偿失,而行医看病和教村里孩子识文断字本就有相通之处,入一门也就学了另一门,最终两门学问都传给了大祖的小儿子天英欲祥。
在这古老山村中所谓教书育人也就是随便糊弄事,只要教村里小孩能写出自己的名字,能看点桃符,牧马放牛时能识得牛羊数目就行;行医救人多是上山挖挖草药,虽出诊无规律,但也算是村里有地位受人敬重的闲散先生。
兄弟几人倒是看的透彻,没那个命也不想干那个利微功薄的零碎事,然而后来各自长大成家,妯娌之间总少不了相互攀比。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同,妯娌总是唠叨为什么只传给他一家等等,闲言碎语难免入耳入心,日渐久远积厌愈深,小儿子心高自持读书人的气节,偶尔回言两句圣人之理,不愿和妇人争执,这可苦了自家的媳妇,丈夫行医教书,庄家地几乎都是她在打理,庄家地里的妇人性情醇厚,不能让自家地里的庄稼比别家的长的差,原本已是够辛苦,还要受这些闲言碎语,更是心酸自己男人懦弱,无能维护自己和幼小的孩子。
为了不让村里其他两姓笑话,为了减缓家族矛盾,媳妇决定搬离此地另起新屋,大祖和小儿子死活不同意,然而媳妇这几年经历这么多早就变成了“女强人”,心志坚定、去意已决,怎么说都是一句“今天不搬明天搬,你不搬我搬,我自己带着儿子过。”
村子里对合婚嫁娶、起房建屋、修坟下葬这些事甚是讲究,如今想要搬迁,自然得请风水先生来找一方好地,小儿子媳妇在娘家有个小爷,是娘家父亲的族弟,深通此道。
生活在山村的男人不是安安心心耕种,就是踏踏实实上山放牧打猎,然而这个小爷却是不想如此过活,一直走南闯北想做个生意人,一二十年下来却一直没赚到什么钱,村里都觉得他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几年的一次生意把垫本都亏了,村里人没有愿意借钱给他的人,想起从小和他亲近远嫁于灵水村的侄女,抱着试一试的心心态找到侄女家。
侄女见到娘家小爷,好酒好菜招待,还特意杀了家里唯一下蛋的老母鸡,饭桌上小爷在说完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后道明了来意,侄女把家里的积蓄都拿给了小爷,还宽慰到:“侄女自小看小爷便不同于常人,才和小爷亲,虽然这次亏了,不必太过挂怀于心,想来应是尚未到那大富大贵之时,假于时日小爷必能出人头地。”这笔钱财不多,但是小爷从侄女婿稍稍改变的神情和欲语即止的言语中大抵猜出这些钱财应是侄女家累年之积,对于小爷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送火又送衣。
在村里和附近村寨行医,都是贫苦的乡里乡亲,想多收几个铜板都迈不过自己的良心,天英一族行医那么多代也没有行出个家境殷实来,一直当做行善积德来做罢了。家里能有这点积蓄还要多谢这几年天公作美,媳妇辛苦劳作才一分一毫的从庄稼地里抠出了这些积蓄,媳妇自己劳作所得借于自家叔爷,丈夫自难说什么。
小爷家里祖辈就有堪舆先生,帮附近村寨堪舆选址,小爷自小聪慧,在此道天赋极高,耳濡目染之下也把家里传下来的学了七七八八,再加上一二十年的走南闯北生涯,每见到此方人物无论道行高低都会相互探讨深论,每到一地都情不自禁要观龙望气。小爷的堪舆之术自不敢觉已近超凡,因为此道鬼神莫测最为玄妙,阴阳相关非实就虚因果相连,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但凡敢自认超凡之人必然天赋超众灵性非凡且名师指点得其精髓或如小爷这样的行千里路拜师访友无数。
堪舆之术归属阴阳之道,从此道者千人之中至多一人,且知深者不多,超凡者寡,入圣者寥寥无几。小爷自认已是脱俗已久,只是他一直不想步祖辈老路,做那窥探天机有损你子孙阴德的行当,更不想因果沾身老来受罪,从不显于人前,除了亲近的朋友、家人少有人知道他在此道功力深厚。
后面两年小爷在外面闯荡也还是没赚到什么大钱,已是年过不惑近知命,依然是家徒四壁未起新屋,看着全家人跟着自己吃苦,心里苦闷不堪。看破此生无行商积富之命,年过不惑之后手上龙筋越发显眼,逃不过祖辈堪舆看相之命运,万不得已踏上了堪舆之道,但小爷也有自己的原则:只堪阳宅,不选阴墓;可定红喜相结之日,不定白喜入阴之时;偶帮亲友选定了阴墓,也不主持下葬之礼。开始村民多是不相信小爷,小爷多是给这几年行商外乡结识之人选址看相,几年下来倒是日子渐好。
恰逢小爷来还两年前借的钱,小儿媳妇就跟自家小爷说了想重选一块地起房建屋这事。既是亲亲侄女,还有雪中送炭的恩情,小爷自然很是上心办这事,一有空闲就来侄女家住亲戚,跑遍灵水村的角角落落。三年寻龙,十年点穴!十年功业点一穴,而选阳宅住址,比点穴更要慎重——阴地是给死人用的,阴地发力,作用到后人往往时间较长,有的几代人后阴地才开始发功,发现有问题还可以迁墓重葬,减少影响;而阳宅不一样,是活人生居之所,一旦挖土动工就直接和主人家产生因果联系,是福是祸都得背着,所以很多阳宅风水没有选好的人家,房子还没建成就会出大大小小的事情。
三年下来,小爷倒是找到几处富贵之地,但终究不是小爷心仪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