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无风，天上寥寥几颗星星，月亮弯的像伶人的眉毛。
陈摘梅坐在杜一楠的自行车上，手里大包小包拎着很多东西，杜一楠每蹬一步自行车，车子就发出咯吱一声。杜一楠出天门路的时候，顺势拐进了一条小路。小路弯弯曲曲没有路灯，地上铺了沥青，杜一楠打开绑在车头的手电筒。陈摘梅说：“到了，别乱说话！”杜一楠说：“你就把人当成傻子？”陈摘梅说：“知道就好，孩子毕竟给他们的了，不然他们心里不快活？”杜一楠叹了口气，没有回应陈摘梅。车子骑了十几分钟才到，江纯家的狗听到声音汪汪汪叫不停。江为出来对狗呵斥一声，小狗听懂主人的话似得，乖乖的跑到主任面前竖起尾巴转圈，江为说：“吃饭了吗？”杜一楠说：“我们吃过了。”江为笑着说：“你们吃的真早，再喝点？”说着就对屋子里的江纯说：“再拿碗筷杯子，杜一楠夫妻来了。”陈摘梅笑着说：“大哥不用江纯忙了，我们吃过了。”说着就拎着东西往江为家里走。陈摘梅进屋看见桌上摆着四个碟子，一碟炒花生，一碟辣椒炒香干，一碟藕片，一碟红烧鲫鱼。杜一楠说：“江纯烧的这才叫菜，看着就淌口水。”杜一楠拿起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放到嘴里说：“这花生米炒的真脆。”顺势又夹起一口红烧鲫鱼说：“这鲫鱼闻起来香，吃起来肉嫩，看着这汤汁这就知道这鱼烧的到位。”江纯笑着说：“大哥夸奖了，哪有那么好？江为总是说我烧菜的味道重。”杜一楠说：“我真没有夸奖，很多饭店手艺都没你好！”江为笑着端起小酒杯和杜一楠碰一下，就一饮而尽。江为说：“吃菜，不要客气！江纯再去烧二个菜来？”杜一楠说：“大哥不用麻烦了，我吃过了。这些菜还少呀？”陈摘梅拉着江纯说：“不用忙的，都吃过了，你要在忙就见外了？”杜一楠说：“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陈摘梅笑着说：“就是！江落呢？到现在也没看见我的干女儿。”江纯说：“去舅妈家了，说去写生，那里的风景好！走了好几天了，过几天应该就回来了？”陈摘梅说：“哦！”
江落就是杜一楠与陈摘梅的第二个孩子，这孩子出生在家里待着三天就抱给了江纯。江为与江纯夫妻不能生育，从小就把江落当作是掌上明珠，但是江落异常的懂事与明事理。江落到三周岁的时候还没有起名字。江为夫妻怕名字取的不好，杜一楠夫妻不高兴，就拿着本字典，让江落自己翻，翻到哪个字就取哪个字。江纯与杜一楠夫妻两个人看着，江落翻了三次，都是飘落的落，江纯和陈摘梅看见都落泪了说：“这个字不好？从新取。”杜一楠这个时候笑着说：“芳桑之未落，其叶沃若；草叶鲜美，落英缤纷；山高月小，水落石出；这个字很优美又很有灵性，她翻了三次，说明这个字和她有缘……”江为说：“一楠，学问最深。他说的肯定错不了了！”两个男人都各自说话了，陈摘梅与江纯也就答应了。
酒喝到半瓶，杜一楠与江为都有些醉态。桌上的四个碟子里面都空了，江为说：“江纯烧的菜怎么还没来？”说的声音大，吐字有些不清楚。陈摘梅说：“喝多了？舌头都软了！不要理他们！”江纯说：“我去烧碗汤，给他们暖暖胃，喝多了酒胃最难受？”说着就去了厨房，陈摘梅也跟着去了。杜一楠说：“大哥，这些年我一肚子苦啊！”陈摘梅听了气的说：“我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孩子家务你都不操心，你还苦？”杜一楠说：“大哥呀！在学校天天提心吊胆，生怕被人使了绊子。”江为说：“你比我好喽！我在厂里天天累死累活的，还挣不到几个钱？”杜一楠说：“我的大哥啊！我的好大哥呀！咱俩都是苦命的人。”陈摘梅笑着对江纯说：“你看，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和唱戏一样？”江纯笑着说：“酒一喝多都没了正经？”杜一楠说：“我的大哥呀！我小的时候不是命大早就死了呀！”江为放下酒杯说：“我小时候也是命大不然也早死了！”杜一楠说：“我们都是苦命的人呀！”江为说：“老兄弟呀！苦命的人哦！”说着既然哭了起来。江纯把汤端上来笑着说：“二个大老爷们大晚上哭啥？”陈摘梅说：“你瞧杜一楠的现世样！哪里还有人民教师的样子？”杜一楠酒喝了浑身燥热，把衬衣敞开，露出白白的皮球肚，手在桌上摸到一粒花生米，就塞到嘴里了。说：“月行疑读画，花生当蓑衣。惟忧碧粉散，常见绿花生。”江纯笑着说：“大哥吟诗了呀！”陈摘梅笑着说：“看他的样子就滑稽，现世样！”杜一楠来了劲唱了起来：“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博古通今。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料定了汉家业鼎足三分。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征南北剿保定乾坤。周文王访姜尚周室大振，汉诸葛怎比得前辈的先生……”江为说：“好！”把手往桌上拍，把桌上的碟碗拍的噼里啪啦响，江纯笑着说：“大哥唱京剧真有那几分神韵！”说着就鼓掌。陈摘梅说：“马上把你家都掀翻了！酒一喝多就耍酒疯，看把你家弄的？”江纯笑着说：“没事，到时候我收拾一下就好！”杜一楠说：“大哥呀！我要去厕所你去不去？”江为站起来，走字还没说完，一个踉跄倒在地上。陈摘梅去拉江为说：“大哥你喝多了！我扶他去。”江纯对陈摘梅说：“我拿手电筒给你！”杜一楠被陈摘梅和江纯两人扶到厕所，江纯出去了把手电筒留给了陈摘梅。陈摘梅对杜一楠说：“自己脱行不行？”杜一楠说：“老婆呀！行！”说着杜一楠半天没有把裤带解开，在旁边站着的陈摘梅气的说：“现世。”说着就帮他把裤子脱了。杜一楠说：“谢谢！老婆大人！”“你往前尿，”陈摘梅说：“怎么往我身上尿？”杜一楠说：“这不就前面吗？”陈摘梅气的，把杜一楠往前一推，噗通一声，陈摘梅被屎溅了一身，一声大叫，这才想到杜一楠掉到厕所里去了。江纯听到声音就问怎么了。陈摘梅急着说：“快来呀！杜一楠掉到厕所里去了？”江纯拿着手电筒照着杜一楠嘴里只听他还在唱：“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博古通今。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料定了汉家业鼎足三分……”江纯说：“大哥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唱戏？心里素质真好！”陈摘梅气的鼻子都歪了说：“我们不管他，没吃饱吃饱了上来。”江纯说：“瞎说！别是哪个地方摔了？”说着陈摘梅和江纯就把杜一楠拉起来了。陈摘梅用凉水把杜一楠身子冲干净，检查三遍都没发现有破口的地方。
清晨杜一楠拿着一把小铲子，给花池中的花松土。松完土在给花浇水。浇完水又到葡萄架上看看有没有熟透的葡萄，剪下几串。然后躺在躺椅上，喝一壶刚刚泡开的龙井。眯着眼睛看阳光慢慢的升起。这一切的美好生活都是他自己幸苦努力得到的，曾经升职的时候，就学校就分配给他几间房子，他花钱在门前砌了一个小院子，在里面种了各色的花，也搭了一个葡萄架子。杜小驹朝杜一楠说：“爸爸，陈老板来找你！”杜小驹是杜一楠的儿子，如今在铭鑫中学读高一。杜一楠没有反映，杜小驹知道肯定是睡着了。就拿着鸡毛掸子蹑手蹑脚的到杜一楠身边，用鸡毛掸在杜一楠的鼻子上来回的荡，奇痒无比。杜一楠用手一抓是鸡毛掸子，就知道是杜小驹搞的鬼说：“你不看书？”杜小驹说：“爸，陈老板来找你！”杜一楠说：“哦！你去看书去。”陈永生，是天水镇最大的福来超市的老板。杜一楠看见茶几上有二瓶酒、二条烟、几盒营养品就说：“来就来，带东西算怎么回事？”陈永生笑着说：“杜书记打扰你休息了，也不知道你喜欢抽什么牌子烟喝什么牌子酒，就随便带了一些。”杜一楠说：“喝什么茶？”陈永生说：“不用麻烦的杜书记，我自己带着杯子。”杜一楠说：“孩子的事情你放心，我心里有数。”陈永生说：“麻烦杜书记了！”杜一楠说：“叫什么名字？差多少分？”陈永生说：“王德，差39分。”杜一楠说：“差这么多？”陈永生说：“上学不顶用，不上学这么小能干什么？杜书记麻烦你了！要花钱花多少钱你就说！”杜一楠说：“花钱肯定要花钱的！我帮你看看大概要多少？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王永生说：“谢谢杜书记了！那我就不打扰了！”杜一楠说：“吃饭在走？”王永生笑着说：“谢谢杜书记，超市里事情多。改天，一定吃饭！”杜一楠说：“好！那你慢走！”
第二天，杜一楠到学校找了教务处刘主任，说亲戚家的孩子高考差40分，想想办法能不能到铭鑫中学来读高中。刘青山说：“杜书记，我这边你放心，还有招生部的孙主任你要去一趟。”杜一楠说：“我今天在德胜酒楼定了包厢，晚上你和孙主任一起。晚上我们在聊。”刘青山说：“不用这么破费的，杜书记。”杜一楠笑着说：“我请你们两个吃顿饭还不给面子呀？”
德胜酒楼在天水镇南面，背后倚山。高19米，上下分5层，造型独特，气势恢宏，为明清建筑风格。雕梁画栋，檐牙凌空。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显得熠熠生辉。镇里有钱的有权的人请客都到这里来，杜一楠早就把菜点好了，酒也倒好了。刘青山笑着说：“杜书记，我们来晚了！”杜一楠笑着说：“我也是才到的。”孙良义笑着说：“杜书记，花这钱干嘛？破费了！”杜一楠说：“大家好长时间没在一起喝酒了，今天不醉不归！”刘青山笑着说：“杜书记的酒量学校里面是数一数二的，我这点酒量你别把我喝多了丢人现眼！”孙良义满脸歉意的说：“杜书记我今天陪不了你了！吃中药有半个多月了！”杜一楠说：“吓，这是怎么了？”孙良义说：“肝炎！”杜一楠说：“中药吃的效果怎么样？”孙良义说：“还要吃一个多月。”杜一楠说：“那是不能喝酒！”孙良义说：“杜书记，刘青山和我说了你家亲戚上铭鑫中学的事情。”刘青山说：“杜书记，你放心开学的时候就可以让他来报道了！”孙良义说：“家里孩子就不用多花那冤枉钱！”杜一楠笑着说：“谢谢二位呀！我也不多说了这杯酒我干了！”说着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拿出二个红包放到刘青山和孙良义面前说：“这点红包一点心意，不要嫌少！”刘青山说：“杜书记，帮你办事可以，红包你拿回去！”孙良义说：“杜书记，给红包不就见外了嘛？”杜一楠笑着说：“我就是不见外，才拿出这点钱的。”刘青山和孙良义不收，杜一楠说：“你们不拿我当朋友？”刘青山说：“杜书记，你是朋友所以红包是万万不能收的！”杜一楠笑着说：“好！你说是朋友就不收红包。你和语文系的罗主任是朋友吗？”刘青山说：“不瞒杜书记，我和罗主任是同乡，又是在一起上的学如今又在同一所学校任教。”孙良义说：“怪不得，你们关系这么好！”刘青山夹起一块牛肉放到嘴里笑笑。杜一楠笑着说：“刘主任那你收他的钱就不收我的钱？”刘青山手中的筷子往下一掉接着用哀求的语气说：“杜书记，麻烦你替我。”“保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杜一楠就说：“刘主任，我的钱是你们应该得的，自古天下就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点不成敬意。”孙良义不打算要，可是看见刘青山拿着，他知道你的任何托词在杜一楠面前都是无效的。
杜一楠如今在学校的地位，可以说是比党校长还要高。他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想要别人推崇你，首先要让他们惧怕你。每个人都有缺点，但是每个人的缺点不相同，但是在害怕的程度上又都是相同的。
夜里二点多的时候，陈摘梅睡的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杜一楠蹑手蹑脚的起来，在书房拆开两条陈永生送来的香烟。有一万块钱人民币。杜一楠数着钱心里说：“这小子点子多，怪不得能挣这么多钱！哈哈哈，我一顿饭就挣了七千多！”心里想着既然笑出了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