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殿,严太傅坐在讲座上,看着学生们交上来的作业,不时地点点头,又不时摇头叹息。
座下的人都屏息地看着他,只有谢云一直低着头。
突然,严太傅抬起头,看着谢云,问:“谢云,你的作业为什么没有交啊?”
谢云站起来,正色地说:“太傅,我父亲说,我们家世代为武将,不需要学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
严太傅被噎了一下,原来他们文官就会风花雪月啊!他又不好意思说他什么,毕竟人家的父亲都这么说,而他又是来辅读的。于是,他说:“作诗并不是风花雪月,而是抒发情感,你坐下吧!”
“太傅说的是,学生回家之后一定会告知我的父亲。”谢云乖巧地坐下,极为真诚地看着太傅。
陈浩然和王翦纷纷为她竖出大拇指,苏世颜却在思索,而陈锦然和陈晓然只看着太傅。
待休息的时候,谢云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的旧本子,偷偷地递给陈浩然。“这可是我从我父亲的书房顺出来的。”
陈浩然激动地接过来,翻开一看,偷偷一笑。“你父亲知道后不会怪罪你么?”
谢云一笑:“有我母亲在,我父亲不能奈我何的。”
陈浩然羡慕地看着她,他的母妃自从失宠之后,就不再太过问宫中的事,在皇上面前根本说不上话。
放学之后,陈浩然宝贝似的抱着那本子跑回自己的寝殿,钻进卧房,将话本塞进枕头下面。嘿嘿,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陈浩然前去正殿给他的母妃请安。
白淑妃穿着一身素袍,面色寡淡地坐在榻上饮着茶。“你跟其他皇子们相处得好吧?”
“是,二哥谦让,五弟知礼,孩儿并没有吃亏。”陈浩然说道。
白淑妃点了点,接着说:“你平时记得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你毕竟是皇子,而你的父皇最喜爱知礼守法的人。”
白淑妃一直把自己的失宠怪罪于自己的出身。她本是京城首富之女,在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他为了寻求资助,而娶了白淑妃。后来,他成为皇帝之后,为了提升白淑妃的身份,特意将白家提升为皇商。可白淑妃还是觉得,皇上是嫌弃她地位低下的,不然为何他登基不到两年就渐渐疏离她?
陈浩然觉得白淑妃很悲哀,因为她不知道皇上不是喜欢知礼守法,而是喜欢那个人。他一直都记得三年前看见的一幕:在先元凤后仙逝后,皇上站在秋水湖临风落泪的场面。
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深,是因为他觉得很震撼,一直都以为他的父皇是世上最强硬的人。
有宫人前来问白淑妃的晚膳安排,白淑妃看了一下菜单,微颔首。“就这样。”
“是。”宫人拿着菜单恭敬地推了出去。
“你用完膳就回去完成太傅布下的功课。”白淑妃嘱咐道。
“孩儿知道。”陈浩然应道。
上菜之后,菜色丰富,都是精致的菜品。
话说白淑妃失宠,应该会在宫中很难熬的。可是皇宫里就那么几位妃位以上的妃子,皇帝曾嘱咐尚宫,不管如何,妃位以上的妃子俸禄不变。尚宫局也不敢乱扣,因此不管是失宠还是受宠,只要是妃位以上,俸禄都一样。
既然说到这了,那么顺便来说说皇帝的后宫。皇帝的后宫有王后和三妃,还有众多嫔。皇帝的发妻元后育有二皇子和七公主,王后有五皇子和六皇子,白淑妃有三皇子,赵德妃有大公主,孙贤妃有四公主。还有一些贵人生育了公主,皇子却是几乎没有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王后原本是贵妃,在元后逝世一年后才晋为皇后,而皇帝又没心思再封妃,也就空着一个妃位的位置。皇帝的嫔们挤破脑袋想晋级,奈何有王后在哪压着,皇帝也没心思多看她们。
赵德妃,居莲殿,原本就是皇帝成人礼时的通房,后皇帝将她收为侧室,于是有了大公主。而大公主早已嫁人,她嫁的人是工部侍郎的嫡次子林邈,在宫外有公主府。
四公主养在孙贤妃的菊殿中,也很低调,平时除了去给皇帝和王后请安和重大节日出席,一般很少露面。
七公主是元后的之女,自元后逝世后,皇上道,七公主年幼逝母,他于心不忍,将她带到自己的宫中抚育。可见皇上对她的疼爱,这让后宫多少人红了眼!
王后曾出面要抚养他,却被皇帝驳回,说是她已有五皇子和六皇子要教导,还要负责后宫之事,不宜再操劳。
别的妃嫔见王后都不成,她们也就息了燥热的心。
话说,陈浩然用完膳回到寝殿,正准备将小蓝本拿出来看的,却发现枕头底下的它不见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到处找,却发现哪也找不到。静下心来,他知道肯定是有人拿了。
恰巧这时有个侍女端着衣裳进来,陈浩然笑眯眯地问:“翠柳,今天下午是你当值么?”
她恭敬地回道:“是的,殿下。”
他接着问:“你可看见有哪些人进来过?”
她想了一下,说:“好像宫嬷嬷来过!”
“我知道了。”陈浩然笑了笑,“你把衣裳放下就下去吧!”
“是。”侍女端着托盘走向侧室。
陈浩然沉下了脸。那个宫嬷嬷,之前在王后宫中当过值,后来被王后派遣到白淑妃的兰殿中。
宫嬷嬷一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很是看不起白侍郎,连带着陈湘也没被她放在眼里。对于兰殿的东西,只要她看得上,大部分都会被拿走。
由于宫嬷嬷很有分寸,只拿一些小玩意,又是王后的人,白淑妃一直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浩然想着她嚣张的模样,微微一笑。
翌日,谢云趁着太傅在讲解的时候问陈浩然:“怎么样,你昨晚可看了?”
陈浩然无奈地摇摇头。
谢云纳闷了,明明他很感兴趣的样子,怎么会没看。
太傅一说休息,谢云就跑到陈浩然身边问他怎么回事。
“被我宫殿的一个嬷嬷拿了!”陈浩然叹着气说。
谢云一听,立马喊了一声:“好大的胆子!”
严太傅侧头看了她一眼,谢云吐了吐舌头。
苏世颜和王翦也跑了过来,问:“怎么了?”
谢云示意陈浩然接着说。
陈浩然说:“谢云送我的书,我宫里的嬷嬷趁我不在,把它给偷走了。”
苏世颜气愤道:“这样的奴婢要来干嘛?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王翦附和:“就是,在我家,这种人早就被发卖出去了。”
陈浩然无奈道:“可她是王后派过来的人。”
于是他们看了看王翦,王翦辩解道:“我小姑才不是这样的人呢!肯定是恶奴欺主!”
“没办法,谁叫父皇不喜欢我呢!”陈浩然叹道。
谢云眼睛一转,凑过去,跟他们几个说:“待会儿,我们过去整整她吧!”
苏世颜眼前一亮:“好啊!”
王翦激动地问:“怎么整?”
“我们去做弹弓打她,别让她发现就行。”谢云阴险一笑,挑了挑眉。
“好!”他们附声道。
他们找个地方,做好了弹弓,在袖子里装了一袋石子。陈浩然带着他们穿过花廊,走过假山丛,来到了兰殿的后院。
只见一个穿着宫装的肥胖中年女子,坐着躺椅,躺在湖边树荫下,吹和湖边来的凉风,好不惬意!
“就是她。”陈浩然悄声对她们说。
他们躲在院子的墙上,瞄准那人,直放石子。
“哎哟,哎哟……哎呀!”宫嬷嬷正坐着美梦,却被细小的坚硬物打得疼醒,狼狈地摔倒在地。
他们一个石子接着一个石子地弹,从不间歇。
宫嬷嬷一边护着自己,一边躲,嘴中还骂着:“是哪个小兔崽子?让我逮到,非弄死不可……哎哟!”一个石子过来的弹到她的脑门了。
躲在墙上的他们,看见下面狼狈不堪的宫嬷嬷,一直憋着笑,生怕被她发现。
宫嬷嬷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呼着疼直喊叫天叫地,一番狼藉。
之后,他们一起逃到秋水湖,然后才敢哈哈大笑。
“你们看见那个宫嬷嬷额头上的两只包么?好搞笑,好像长了角。”谢云笑得直捂着肚子。
陈浩然笑得直点头
苏世颜接着说:“我把她打出鼻血了,好滑稽的样子!哈哈……”她笑得直不起腰。
王翦哈哈地笑,根本说不了话。“我……我,我……”然后,没了,一直都没我出来。
他们一边笑一边分享刚才的趣事,说到好笑部分,又会哈哈笑不停。
笑完之后,谢云对陈浩然说:“以后再有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欺负回来!”
苏世颜也说:“我也会像今天这样,帮你把她打得落花流水。”
王翦笑着说:“我们是好兄弟嘛!”
陈浩然低下头,复抬起头灿烂一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如果我不能欺负回来的话,我就告诉你们,我们一起欺负他,就像今天一样!”
谢云看了看他们,说:“谁被人欺负了,别的人都要去帮忙,所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苏世颜、王翦和陈浩然面面相觑,然后一笑,齐声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