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舅父拿了一叠剧本上来,我强装若无其事,尽量微笑说:“舺板很晒,我们入船舱再倾。”
之后,表舅父很用心教我写剧本,但我却心不在此,只是机械式地写写抄抄,完成了一份我也不知是什么的剧本。
表舅父皱一皱眉头:“虽然不算太好,但你第一次写算不错。”
我随便应了数声。
表舅父温和道:“看来你累了,早些回家吧!”
我多想告诉他我不是累,我是痛心,痛心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是失望,失望他犯下酗酒这种愚笨的错误。
最后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选择逃避。
翌日,我交了剧本给程崇济,其他人纷纷讨论自己创作的剧本,而我却没有这种亢奋的心情,表舅父酗酒的事仍是困扰着我。
有人拍一拍我的肩膀,温和道:“你面色有些苍白,你不舒服吗?”
我对那人微微一笑:“承永,我无事的,只是昨夜睡得不好。”
“你好像有心事!”
望着他温和的眼眸,我不禁向他倾吐心中的苦闷。
“为什么聪明绝顶的人会犯些极愚蠢极愚蠢的过错?”
邓承永深邃的眼神仿如黑色的海洋。
此刻他凝视着我,淡淡地说:“你忽略了一个重点。”
我皱起眉头并问:“什么重点。”
他仍是温和地说:“人,那个聪明绝顶的人也是一个人,他会脆弱,他会孤单,他会寂寞,他就会犯错,以行,我们不能对人太苛求。”
“是我苛求?”
“是的,聪明人只是在某一方面有特别的专长,他就不能有普通人的脆弱吗?”
被邓承永这样提醒,我才明白自己的盲点。
我一直只看到表舅父如何在电视台翻云覆雨,如何斗垮凌星岳,他在心中一直是强人,我每每忽略他的痛苦,他要与母亲对敌,失去所爱,现在连儿子也不在身边,伤心痛苦失意下酗酒,不是可以理解吗?他需要的是别人的关心,不是谴责。
我抬头看着邓承永,感激道:“谢谢你的提醒。”
这时我听到有人叫我,我向承永挥挥手表示道别,然后走到程崇济的身旁,问:“你找我吗?”
他扬着一堆纸张,据说是我的剧本,虽然它真不值得我骄傲。
“你的剧本令人失望。”
虽然程崇济没有刻意挖苦我,但这样直接了当的批评,仍然是令我非常尴尬。
我强装一笑:“第一次写算不错吧!”
程崇济仍有微言:“你应该可以写得更好。”
我忍不住抢了剧本,然后说:“给我一星期,我再写一份剧本给你。”
放学后,我又上了表舅父的游艇,表舅父本坐在舺板上钓鱼,看到我不禁露出微笑:“为什么又来找我?”
我扁扁嘴,上前挽着表舅父的手臂:“我的剧本被退货了,要重作。”
表舅父皱起眉头:“你仍是学生写得出这种水平已算难得,你的社长对你是苛求了!”
我装作万分委屈:“他一向看我不顺眼,故鸡蛋里挑骨头。”
我在心中想:“对不起,程崇济。就当我冤了你一次,不过之前你待我这么差,你就当还给我。”
表舅父拍一拍我的我,安慰我:“不开心,就退社吧!”
“我偏不,我要做一份好的剧本令社长哑口无言。”
“你仍是那么好胜。”
我摇摇他的手臂:“你要帮我呀!”
“好吧!好吧!”
我微笑地看着表舅父沉思的样子。
只要表舅父重新燃起对创作的热情,他就会有寄托,自然会远离酒精,他又会回复传媒大亨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