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一出现,小峰忽然开始更大声的哭嚎,跌跌撞撞地向班主任那里跑去。
“老师,小艾他们欺负我。他们打我,逼我吃辣椒,您可一定要治治他们,要不然以后同学们就休想好好学习了”。小峰此时变得口齿不清,但在断断续续的哭诉中,班主任还是听清楚了。
班主任此时的脸开始抽搐,他看着眼前的景象:被踩踏的辣椒地,遍地是完整或残损的辣椒,整个班里的同学都在看热闹,本来一上午的活看来今天是没法完成了。小峰的脸上更是红绿相间,辣椒汁的味道很浓厚,裤裆上还有一滩尿迹。他的眼珠开始转了起来,眼前的一切让他怒不可遏,他忽然看到了小艾,几步跑到小艾的面前。此时,浓浓的烈火在他眼中燃烧,他高高扬起的手臂上青筋突兀,胸前的圆珠笔在阳光下闪闪耀眼,上面刻着“为人师表”。小艾闭上了眼,耳边响起一阵惊呼。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仿佛从天而降,小艾被掌风卷挟着应声倒下,只觉得天昏地暗。
“你们几个把他拉起来跟我走!其余的接着干活!”。班主任拉着小峰在前面走,阿三扶着小艾跟在后面,一齐朝学校走去。小艾感觉昏昏沉沉的,脑子像是被撞过的大钟“嗡嗡”直响。他摇晃着,捂着脸慢慢地跟在班主任身后。
走在路上,小艾慢慢地恢复了正常的感觉,脸上却愈发的滚烫,阿三关切地看着小艾,虽没说一句话,但眼神之间便是坦诚热切的交流。
乡间小路,小艾此时感觉很舒畅。路上人来人往,农用车呼啸而过。街上停留着的柴油味久久不能散去。小艾用力嗅着这亲切的味道,想起小时候跟着爸爸去农场拉货时的情景,那时候自己可真像个骑士。现在家境冷清,家里自从没了哥哥之后,一家人鲜能坐在一起吃饭。爸爸忙于农务,妈妈又辗转于各地监狱探望哥哥,自己犹如在角落独自细数时光的蜘蛛,没人问津。他需要关心,他需要问候,他讨厌依偎在父母怀里的同龄人。他的思想如杂草般疯长,在这个刚刚萌芽的年龄,他的目光穿过简单重复的课本,满眼是生活中的不幸和丑陋。他不知道教育一直在他的生活中扮演什么角色,但是他从他的父母那里知道了冷漠,从他的历任班主任那里知道了陈腐的教条,从小白那里知道了所谓的教育就是压制,压制思考,压制真相,压制渴望。他不知到他从许多的读物中已然懂得太多,只是觉得学校需要一批又一批被程序了的机器人,而自己不想当个机器人,他想活着,正真的活着。
他看着阿三,看着阿三的眼睛。他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活力。阿三家境贫苦,他的家就像荒地上被圈起的一块地方,满眼的荒凉。他心里很内疚,痛苦在他的心里滋生,他的心里满是苦涩。
“小艾,还疼吗?怎么还哭上了?”。阿三低声询问着。
“没事”。小艾擦干了眼泪,语气轻松。
“那个****的老班,手黑着呢,上次我都差点被他打死”。阿三满是怨愤。
“没事,不都这样吗?”小艾很轻松。
“嗯,我也不怕!”阿三语气坚定。
小艾低下了头,只觉喉咙梗塞,再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