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隆兴元年春,年初司天监见有巨星落于东,称天眷木德,以为吉兆,数日后皇上禅位太子登基,改元隆兴,大赦天下。民间因去年多雪,而今年又春雨绵绵,知是个好年景,大宋境内家家户户喜气洋洋。
这太平人间最繁华之地,乃是大宋临安。而最繁华之地城外数里处,正是天下美景最佳之地:十里西湖。而西湖美景之最,莫过于其上的苏堤,苏堤上最太平的人,这边就走来了三个,为首一个乞丐样的和尚,在唱太平歌词。
湖中画舫上结伴出来游玩的年轻女子,见那和尚穿的破烂,都嘻嘻哈哈在远处指指点点,有心人还听了那和尚唱词,知他唱的是:“杭州美景盖世无双,西湖岸奇花异草四季清香,那春游苏堤桃红柳绿,夏赏荷花映满了池塘,这秋观明月如同碧水,冬看瑞雪铺满了山岗。”听到和尚唱得新颖,有年纪稍大的娘子在旁喊道:“和尚来船上唱呀。”只逗得众女开怀大笑。
那和尚自然就是济公了,后面跟了古晶和许小乙,原来这小乙官人发奋要回家写小说,倒是努力了几日,后来才思枯竭,又提了酒来劳烦济公。济公道这有何难,闭门总归是难有成就了,这天细雨如絮,西湖桃红柳绿,飞雾蒙蒙,正是观赏西湖美景的好机会,何不去闲逛一圈,定然又有了思路。于是三人便出来苏堤上游玩。
但这济公游玩哪里有点悠哉闲逛的味道,只是快步向前,古晶跟着心道:“这不是走驴观花么。”可苦了许小乙,他家境殷实从不劳动,四体不勤久坐室中,这一阵快走就把他累得气喘吁吁,直呼腰疼,只觉手中伞具,说不出的沉重,脸上出汗加毛毛雨,已是湿了一块。便叫着要停下休息。济公笑道:“你们这些富人家甚是奸滑,你看我和古晶都不带伞的。你也别作不出东西就说腰疼,这不就带你外出取材了么,回去好好构思继续写,别让人追个书也不爽快。来我先唱个歌儿给你打打气。”于是便纵声唱了起来。
这边众女听了正在起哄呢,把古晶臊得面红耳赤,忙低声道:“师父别唱了,徒弟可钻不到地底下去。”许小乙道:“我现在气喘吁吁又加上羞惭难当,更是鼓不起气继续走了,更可恨那些轻薄女子,如此嬉笑轻视我等。”济公扭头佯怒道:“人家好意招呼你,你却如此不识风情,注定要孤独一生了。”
几人速度这才慢下来,缓缓游玩,觉得这雾雨之中的苏堤,如梦似画,许小乙道:“师父倒是个会玩的,我整天只在家中或茶馆,从未见过如此美景,今天不枉此行。”济公道:“这可是没办法,你想和尚们要遵守各种戒律,没事情干,那可不是只能看看美景了么。”古晶听济公说持戒一事,马上嗤之以鼻。
济公也不以为耻,说道:“我可不是胡说,隔壁寺的志南和尚这几日作了一诗,有两句说道: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你说他是不是闲的?”二人听这句子写的小巧,都觉得有意思,许小乙道:“如果不是常来游玩之人,便是我今日之前,也不懂这两句诗妙处的。”
只听旁边有声音道:“和尚可不是都是闲着,就像乞丐流民一样。”三人见后边走来个黑面官人,带了书童眼看也是来游玩的,高颧小眼,最为特异是右眼边长了几个小痣,如北斗七星一样。让人过目不忘。济公一听就笑了,对那官人道:“这可说差了,和尚也是有生产力的。”那官人道:“不农而得食,不桑而有衣。生产了什么?”说完似是厌恶济公,自领着书童就转头去别处玩了。
济公本打算和他细细说道理,谁知那人不继续搭话就走了,好像使出力气打到棉花上一样,心下不爽。忙对古晶倾诉了半天和尚的用处,只听得古晶深厌其烦,点头称是,济公说完心中才畅快了些,笑道:“这人也是没头没脑的,不知为何对我僧人有如此大成见。”
古晶道:“师父,人家都走啦,您老也说畅快啦,不如我们继续走吧。徒弟自然知道和尚有用,这不我都还当着你的弟子的嘛。”济公道:“那我们继续走吧。”说完又滔滔不绝对古晶说文化产业服务业什么的,古晶听不明白只有点头,连话都懒得说了。
又走了一会许小乙体虚说实在走不动了,不如招呼个小船过来几人乘船游玩吧,济公见要下起雨来,也想上船躲下,就同意了,几人在岸边找了个拉人的小船,躲到棚里看风景,许小乙上去给了银子,要到景行桥下船,那划船的老丈姓张,穿了蓑衣笠帽,在雨中划了船顺着岸边缓缓前去。济公见雨中难辨细景,只有颜色缤纷,好似那山水画一样,心中也是觉得美景难得。
这时听到岸边有女子招呼:“张阿公,搭我一个。”张老丈看了是认识的人,就对船里许小乙说道:“小乙官,她前面箭桥就要下的,俗话说因风吹火,用力不多,不如一起搭了走吧。”小乙见对方在树下躲雨也是狼狈,便允了。
船一靠岸,济公看见是个绿衣女子,虽然衣着布料算好,却也没有大户人家娇柔之气,服饰简便,眉毛也没剃过,浓眉都要长得连在一起了,眼睛盈盈甚有英气,船靠近了那女子见上面还有三人,便生了退缩之意。
济公笑道:“我是个和尚,这船舱前后都敞亮,不妨事的,女施主上来避雨就是了。”女子听了心下稍安,于是便上船靠另一边坐了。那许小乙只是沉思如何写作,也没将人放在心上。
几人也不方便搭话,不一会到了箭桥那绿衣女子便要下去,这时雨下得特大,济公忙说,我等还要坐上许久,这有伞女施主可打了去,我们用不到。那女子沉吟片刻,行了个万福,说:“既如此先谢过师父和两位官人,不知大师在哪修行,明日我便去还伞。”
济公道:“和尚我是借花献佛,伞是这个许小乙官人的,你可到过军桥黑猪巷找李仁家还他就是了。”回头见小乙还在构思写作,忙敲他头一下,小乙回过神来问干嘛,济公驽了下嘴,说:“把伞给她呀。”小乙才连忙递伞过去。
那女子见小乙如此呆样,接过伞后不由抿嘴笑了出来,说道:“那谢过小乙官了。”说罢自己去了。
船又开了半天,小乙构思完一个情节,看手中伞不见了,方问济公:“师父为何要我将伞给她?”
济公道:“我早看你拿伞不顺眼了,你说你来和我们学写话本,那我和古晶都算得你半个师父,哪有师父们淋雨,徒弟打了伞一旁看着的。”古晶也笑着附和。
许小乙无奈,也只有恨那青衣女子也不推让下,济公道:“我救你一命你还不谢我呢。”小乙奇道这又为何,济公道:穿青衣的女子可比山大王还要厉害,没要你送上银子已是不错了。你可知以前吴越相争之时,这西湖边便有青衣的赵处女,拿了一把剑就要横扫千军呢,你要不要也记下这素材,写个越女剑,也定会受欢迎。
众人说说笑笑又玩了半天,才分别散了,济公古晶刚回到寺,只见张孝祥在寺里绕来绕去,看上去等了好久,忙上前问是何事。
张孝祥表情似乎是哭笑不得,说道:“济公师父可记得我那贤弟潘必正?”济公说那天我们一起抬去求医的,怎么会记不得。
张孝祥这才叫了济公到大碑楼内坐了详说,济公道:“这大碑楼我天天住这里,好像我家一样,怎么反而好像你是主人,邀我来客房谈天。”
张孝祥也没心思和他拌嘴,说道:“师父你可要帮我出个主意,一边是我这边的人,一边是你那边的人啊。”
济公更是奇怪了,说道:“你有点条理慢慢说,什么你这边我这边,你开始修禅了?”
张孝祥缓了口气,理了下思路才说道:“我那潘贤弟,上次医好后不是回去等今年春围来比试么,前几天忽然来求我帮忙,说他把那庵里妙常尼姑肚子搞大了。”
济公、古晶齐道:“什么?”古晶见济公也是惊奇,忙压住了好奇心,只等济公和张孝祥谈。
张孝祥说:“我问他怎么回事,原来他回去养好伤后,早早的又来临安了,路上路过那庵里又遇到妙常,那妙常感激他救命之恩,就让他住下,与他谈论诗词。有一天潘贤弟忽然发现妙常屋里经书里夹有艳词一首,自云凡心转炽。我那贤弟便去逗妙常,谁知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前几日妙常忽然告诉我潘贤弟有了身孕,把子中吓得连忙跑来问我怎么办。”
济公道:“原来如此,若是女尼犯下此事,被人告发就是大罪,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
张孝祥急道:“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总不会要让我把床第之事也一一细说吧,师父你到底哪里还不清楚啊?”
济公道:“我单就问你,从何时开始,那尼姑算成了我和尚这一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