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缓过神来,只见渊鱼仍是站在面前,旁边着火的蒲团尚自未灭,也顾不过来去灭火,自己调息打坐,渊鱼嫌蒲团碍眼,侧目一视,火似被吓到的小兽一样蜷缩起来,瞬间已经自己熄了,竟是烟都没有冒一点。
一炷香时间后,济公睁开眼,见渊鱼在闭目养神,自己去怀里掏出龙牙来看了,仍是暗发红光。济公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我经历是梦是真,而那龙牙却是真的拿到了。”渊鱼面无表情,只说:“我怎知你碰到什么,要说是假也不对,要说是真你却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我也在为这事情发愁呢,你居然来问我。”
济公道:“反正我是拿到了龙牙,你说我只要用这东西,便能破了那天师符的干扰了?”渊鱼道:“正是,你平常都用什么兵刃,来我与你化了形,以后你用这龙牙正好。”济公说:“我用什么兵刃,你先前不是还笑我用拳头的吗,这倒是七种武器之首,但你能化个龙牙拳套给我去打人么?再说了我什么时候用过武器,浑身上下,也就只有把扇子和一个酒壶而已,你能把龙牙练成个酒壶样子,我念一声孙行者,对方应了就可以收到壶里化成血水么?”
渊鱼还真去想了一下,半天说:“不能,这太复杂了,你不能使用,何况你真能使了,直接运起法力化对方为血水不更快,何必要酒壶?休要看些志怪话本就胡言乱语。”
济公一听反而楞了,听他说话还真有这物事,只见渊鱼拿过龙牙和济公的扇子端详了一下,不知念了什么咒,那蒲扇如化成灰烬一样飘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周却没留下一片飞灰,然后又用手抚摸了龙牙,只笑道:“未想今日这样见到你。”忽然气息一转,那龙牙竟变了蒲扇样子,给了济公,只说:“你以后可叫铁扇仙。”济公不允。
渊鱼见济公看着扇子出神,便说:“我兴已尽,你好自为之。”便缓步出了门去了。济公拿了蒲扇仍是插在颈后,心想今番定要擒了那华云龙,张孝祥也打探了数天,何不去问问有何消息。也没等古晶回来,急切便去找张孝祥。
到得临安府,只见四个都头在门外,其中柴、杜二人都认识济公,忙引他去见了张孝祥,张孝祥眼有血丝,已不知多久没休息了,见济公来方展了愁眉,向济公说了原委。
原来张孝祥受命捉拿华云龙,便夙夜加班追查,但一直未查到华云龙踪迹,忧心更甚,忽有一日看卷宗时灵光一闪,发现除了偷盗以外,还有数桩奸杀案,心想:“这些奸杀案子都非蓄意为之,只因贼子兴起去犯的案,他当藏在这几处方圆几里内。”当下便拿出地图,将犯案几处地方标了黑点为圆心,用线估摸了时间画了几个圈,在圈交汇处大概确定了城东隔鸟岭处。因得了太子支持,他又去军中找了数个精明的斥候,只去搜查那地方附近偏僻之处,未想那些斥候去到那里凌云观附近都失了踪。张孝祥心知已找对地方,但已无人手再去探查,所以正暗自发愁。
济公听说此事,便自告奋勇要去,张孝祥知济公有大神通,听他要去自然大喜过望,忙叫了手下家仆都头一起和济公去拿华云龙,刚到城东门只见城上挂了几个盒子,济公问张孝祥那是何物,张孝祥说,我这几日去查华云龙,倒是捉了几个强盗,为了震慑华云龙,于是将首级挂了东门口处,济公点头说原来如此。又走了几步,看见墙上挂了几个缺了侧面的匣子,里面是双靴子,济公道:“刚才那是强盗头,这里立的定是强盗脚了?”张孝祥大笑说道:“非也,但凡离任之官,被百姓推爱者,都会要了官靴来挂此处以作留念,此离任之遗爱靴也。”济公听了说:“我看也差不多,这么看你抓到华云龙后必有人来抢你靴子,不如先给了我,一来和尚也显阔气,二来他日也能卖个好价钱。”众人闻之,不禁莞尔。张孝祥见济公天气寒冷,也只穿破僧袍,脚上也就一开口衲鞋,脚趾都露在外,便叫手下脱了衣服给济公穿,济公不要,说:“衣服我也不要,我就是要穿你的官靴。”张孝祥无奈,只好说没替换的,下次定给济公。
说话间已到城东隔鸟岭处,盘山而上便是凌云观,济公见行走缓慢,于是便对张孝祥说:“既然还未查明贼人底细,不如我先去探了究竟,你们再跟上来,此处地势险要,莫要着了道。”张孝祥觉得有理,便让人停住了,济公说:“我一个时辰内必回来,若是一个时辰后没回来,说明贼人有埋伏,我定能绕路跑掉,你们就回府与我汇合,不可逗留太久。”
商量已定,济公便独自前行,只见树木枯零,山石险峭。忽然见路旁乱石中隐约有人,忙运起时之法,几步便赶到那人面前,那人大惊,忙射了响箭示警。济公遗憾想道:终是不够快,别吓跑了华云龙,三两下便把那人打倒,忙朝山里奔去,只听有人叫了声:“和尚哪里走。”忽又窜出四五个大汉,持了大刀阔斧便来迎济公,济公拿了扇子出来,几下格挡,竟将众人武器都打碎了,那蒲扇竟不伤分毫。众人大惊,只要赤手空拳与济公较量。
忽然听到一声哨响,为首一人说道:“合字的吹哨了,扯乎。”众人便弃了济公四散而逃,济公也无心去追,只往哨声处奔去,时之法运转流畅,只见济公如疾风骏马,眨眼间已至山头哨声响处,定眼一看,正是那华云龙。
那华云龙见他如此快速,稍微一惊,随即骂道:“赶来送死何必如此快?”济公笑道:“正是怕你跑了啊。”华云龙道:“好个和尚,今日不是你就是我。”说罢便腰上取了双刀,与济公斗在一起,只见华云龙果然是身手不凡,双刀进则如惊涛拍岸,一波一波连绵不绝,守则如圆月满抱,让济公近不得身,济公从未练过武,只凭了时之法与华云龙周旋,出手自然毫无章法,只觉闪过双刀还算容易,但要去打华云龙,却是突破不了他双刀防御。
二人打得有来有回,一个如暴雨泻地,撞击不停,一个如蝴蝶随风,花间游戏。只把华云龙越打越心惊,暗道:“平素便凭我这双刀,数十人也杀了,今日竟是难以碰到他一下。”心中恼怒,便要行险。
济公正适应了华云龙的速度,见法力运转顺畅,知是龙牙之效,心里踏实了正要寻机反击,只见华云龙欺身而上,反握刀柄,上撩下割,脚下跟着不停旋转,瞬间已攻了五六刀,只把济公吓得背出冷汗,刚闪过这几刀,只见华云龙已变割为刺,刀尖顺势斜着向上便朝济公心脏刺来,因他旋转加由蹲到立向上之力助势,出刀便如毒蛇出洞一般快速,华云龙双刀偏细,这一刀落实了便要将济公刺个穿心而过,济公见无法闪过,只得将所有法力使出,瞬间已将蒲扇档于胸前。只听当的一声,那刀已折断飞出,济公受力退得几步,胸中气闷,喘息几口才恢复了过来。
华云龙见如此都被济公挡住,心中气馁,剩下的单刀便已威力大减,出刀被济公低身闪过,腰马合一出了寸拳,已打到华云龙胳膊上,只打得华云龙单刀也飞出,右臂垂着滴血,已不能再动。华云龙左手怀中一掏慌忙抛出一包药来,转身就跑。这哪还摸得到济公,只见济公不慌不忙闪过药末,已低身而上,要将华云龙擒住。
忽然旁边有一洪钟一样声音说道:“凌云观华清风在此,和尚休要害我贤侄。”济公斜眼望去,只见有一枯瘦道人站立在旁,身材不甚高大,声音却是响亮。济公不理,仍是快步直上,只想一拳打晕华云龙,再去理会这道人,未跑几步,忽然心里感到危险,片刻间已觉察到那道人周边法力灵气有异,扭头看去,只见那道人手作剑诀,居然施出雷法,一道霹雳就朝济公打来,只把济公吓得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应对,下意识将时之法运到极致,想要后退闪过雷电,却那料到他身法再快,哪快得过闪电,飞退中还见得那闪电如飞矢一样射来,没退几步便已被闪电追上,济公要用扇子去挡时,只见闪电瞬间沿着扇子劈了过来,轰得一声打得清烟四起。
那华清风见已打到济公,心料济公必死,正要上前去看尸体,却不料头顶乌云顿起,也是一道闪电朝华清风打来,华清风运起毕生功力,硬吃了一下,口中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须臾天上乌云已散,看那边道上济公已不见踪影。华清风手直哆嗦,头低垂着,似是在发愁,口中自言自语道:“这可惹到了不好相与的了,他好强的运势!这和尚到底是谁?又是谁能从我眼皮下救了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