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
唐峻盯着天水看了几秒钟,说道:“天水,都是我害了你啊。”脸色甚是自疚。天水见他如此说,忙道:“唐总说哪里话,要怪只能怪天水不自量力,强自出头,跟唐总没有半点关系。”唐语兰在旁边接口道:“别装了,什么从床上摔下去,傻子才会相信你这种鬼话,赶紧说,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儿?”
天水原本也没打算瞒他父女俩,刚才只是为那女护士解危,才撒谎骗人,这时见唐语兰当头问了出来,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到惊险处,只听得唐峻老眼发呆,唐语兰俏脸变色。
听完天水这一番惊心动魄的说话,唐峻脸上愧疚之情更浓了,说道:“天水,他们这是阴魂不散的跟定你了,以后的日子,恐怕你都不得安宁。”天水道:“我只不过是救出了唐小姐,为什么他们这么恨我,要将我赶尽杀绝?”唐峻黯然道:“他们是想得到我的一样东西。”天水奇道:“一样东西?”唐峻点点头,道:“既然你以后跟着我,那我就不当你是外人了,告诉你也无妨,也好让你以后多长个心眼儿。”
天水看了一眼唐语兰,道:“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让他们不惜绑架唐小姐。”唐峻道:“他们想要的,就是峻辉公司的私人账薄,那可是我们峻辉公司的命根子。”天水不过是一个刚从农村出来的山里娃,空有一身本事,但对世事那是一点都没有经历过,听了唐峻的话,还是不懂,不由得茫然的盯着他。
唐峻继续道:“这本账薄关系重大,要是落入了他们的手里,那峻辉便大势去也。”天水问道:“他们龙虎堂不是黑社会么?要账薄有什么用?”唐峻道:“天水,你还记得神舟公司吗?”
天水心头猛地一跳,在这当口,这唐老板为什么突然提起“神舟公司”?难道自己的心事被他看穿了?但当此情形,却不能矢口否认,因此道:“当然知道,那不就是以前的神龙公司?”
说了这句话,抬头看了看唐峻的脸色,却见唐峻脸色如常,说道:“天水,你应该知道,我们峻辉公司和神舟公司,是长海市数一数二的大型建筑公司,但论起年代,神舟比峻辉却早了五年,咱们峻辉发展迅速,近年来颇有赶超神舟公司的势头,所以说在长海,峻辉是神舟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
天水见唐峻提到神舟公司和自己无关,暗暗吁了口气,说道:“难道这件事和那神舟公司有关系?”唐峻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天水猛然想起昨天白天,那工友冯长贵曾说龙虎堂的老大,和神舟公司的高老板是结拜兄弟,那这么看来,这件事还真的和神舟公司有关系,不由得“啊”了一声。
唐语兰问道:“怎么?你想起什么了?”天水道:“昨天下午听我一个工地上的兄弟说起,那龙虎堂的老大,和神舟公司的老板是拜把子的弟兄,难道是真的?”唐峻点头道:“此事虽未公开,但长海的黑白两道,都知道有这回事,做我们这一行的,不仅要跟官面上的人来往,还要和黑道中人搞好关系,这黑道中人,一般来说只认钱不认人,谁给的钱多,就给谁卖命,不过这龙虎堂的老大,却好象跟一般黑道中人不一样,他来长海也不过三四年,闯下了好大的名头,总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天水默然,没想到自己才到长海没几个月,就和这黑白两道的大佬们纠缠不清,以后的日子,估计会麻烦不断了。
唐峻又道:“我们跟龙虎堂,虽然也有些利益往来,但总比不上人家结拜兄弟的交情来得深厚,这次我们峻辉一举在长海西郊投下了几个大标,这高晋鹏估计是急红了眼,居然使出绑架勒索这种下三滥的勾当,要不是天水你突然杀出,我投鼠忌器,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所以天水,我说你帮了我的大忙,那可真不是客气话,但这样一来,却让你惹火上身,我这心里,真是感到挺愧疚的。”
天水见唐峻那样子,确是出自真心,便安慰道:“唐总,事情都已经做下了,后悔也没用,这是个有王法的社会,我就不信他们能真的把我怎么样?”唐峻赞道:“好,天水,年轻人有股子胆气,我唐峻没看错人。”唐语兰也不由得在旁边脸露微笑。
天水又问道:“唐总,你还没告诉我他们拿那账薄有什么用呢?”唐峻笑道:“瞧我,把话题扯远了,天水啊,你不知道,像我们这种大公司,都有两本账,明面上的一本账,是为了应付国家机构像什么国税局呀,国土局呀,证监会等等机构的查验,那是一套可以搬得上台面的明账,但是在私底下,我们都还有一套账,这套账是见不得光的,天水,你可能不了解,如今这个社会,能正正经经按律交税的私营公司,可以说是万中无一,就拿我们峻辉来说吧,一年下来,如果按照国家标准交税的话,那得交上大几千万,那咱们一年到头拼死累活一大半的利润,都得用来交税。”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把天水听得云里雾里,还是不知所云。唐语兰在旁边笑道:“老爸,你又把话题扯远了,赵天水哪懂得这些啊?”唐峻一拍脑门,干笑了两声。
天水问道:“那他们想要的,一定是这本私账了?”唐峻道:“我们一般不叫私账,而是叫家账,任何一个私营企业,都有一本家账,这本家账,就是这家企业的命脉所在,一旦泄漏,就会有灭顶之灾,如果真是丢失了,那也罢了,大不了重新再做一本,但要是被你的竞争对手所得,那便大势去也,而像我们峻辉这么大的公司,一旦这本家账被公开出来,所造成的后果,那是难以估量的,破产都是小事,峻辉一倒,长海市整个房地产业都将为之震惊,所以天水,这件事从小的说,你只是救了兰兰,但要从大处说去,你是救了整个峻辉啊。”天水听得目瞪口呆,实在没想到自己救人的意义有这么重大。
天水张大了嘴道:“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什么来。唐峻站起身来,拍了拍天水的肩膀,笑道:“我给你说这么多,你也不必有太大的负担,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我好好养伤,我会让院长加强保安措施,你就放心吧。”
这时门口忽然一阵吵闹,却是那护士领着几人真的抬进来一张大床进来,唐语兰大声道:“这张床够大,要是你今天晚上再滚下床去,那就只有用绳子绑住了。”唐峻也笑道:“这张床横着睡也够了,那倒不用担心再滚下去,天水,换了床好好休息,我跟兰兰就先回去了。”天水“嗯”了一声,目送唐家父女走出病房。
当天晚上,果然再没有人来骚扰天水,天水实在失血过多,虽然昏迷了这么长时间,但一到晚上,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无话简短,一晃眼半个月过去了,天水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疤,痒痒的甚是难受。在此半个月里,唐峻来看过他两次,唐语兰倒是来看过他四次,工地上的工友们听说天水要做唐峻的贴身保镖了,都替他高兴,也没忘提醒他以后多照顾照顾这些兄弟们,天水自是满口答应,心中也很欣慰有这么一群好兄弟。
既然伤口已经好了,天水便搬出了医院,在唐峻的私人别墅里,唐峻叫人给天水腾出了好大一间房,之后的半个月里,天水便住在这所大房子里养伤。
天水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样的别墅房,别墅里只要天水想得到的东西,应有尽有,屋边有游泳池,网球场,屋后好大一片空地,却绿油油什么也没种,天水看了好几天也没看明白那块地是用来做什么的。
后来唐府的管家才告诉天水,那是高尔夫球场,高尔夫这三个字,天水只在书上看到过,却从来没想到是这么大一声草坪一样的东西,不禁心生感叹。
这座城郊的别墅,唐峻平时是很少来这儿的,只有在空闲的时候会来这儿娱乐休闲一下,唐峻的大老婆和二姨太在市区都有自己独自的房子,唐峻一个星期,有三天是陪着二姨太的,两天陪大老婆,还有两天的空闲时间,要不就到天水住的这别墅娱乐休息,要不就陪女儿唐语兰逛街购物,生活得逍遥自在。
唐语兰是唐峻大老婆生的女儿,大老婆还生了一个儿子,只有十岁左右,现在还在读小学,二姨太向无所出,因此唐峻特别宠爱唐语兰,准备让他从工商大学一毕业,就进入公司,学习接管公司企业。
天水的伤早已痊愈了,唐峻便安排人送天水去驾校学习开车,天水以前从未接触过汽车,甚至在天水家乡的小镇上,汽车这东西也是稀罕玩意儿,最多也就见得几辆拉砖头石块的破货车,所以天水一摸到轿车的方向盘,不由得兴奋莫名,加上天水头脑灵活,四肢发达,一路势如破竹,理论考,路考皆不费吹灰之力,不到两个月,便将C照的本本收入囊中。
从拿到本本的那一刻,天水就知道,从此自己便是唐总的司机兼私人保镖了,以后不仅要负责唐峻的安全,还要懂得保守秘密,像唐峻这种大老板,总有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天水既然每天都要跟着他,便要懂得这些规矩。不过天水认定唐峻是好人,能跟着他,是自己莫大的运气,因此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干,不能辜负了唐总的一片心意。
天水抽空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告诉老母和小妹:自己在长海很好,吃得好住得好,请你们放心,自己每月会按时寄钱回家的,希望母亲保重身体,妹妹一定要努力学习,将来考个好点的大学,学费就不用操心了,哥会给你负担的。
如此如此,聊表自己思乡之情。来长海都半年了,因家里通话不方便,要走好远的路才能接到电话,所以天水除了每次寄钱回去打一次电话之外,很少和家里联系,不得不用这原始古老的写信方式来传递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