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湘玉”酒楼大厅飘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天水与史涛眼对眼瞪着,空气中似乎只要摩擦出一星半点的火花,便会立刻点燃这火药。
正在僵持不下之时,忽见右首包厢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声音叫道:“吵吵吵,吵什么吵,吃个饭都不得安静。”天水抬头一看,登时大喜,还未说话,老于已叫了起来道:“魏头儿,你也在这里?”
那推门出来的正是天水这三组的大组长魏自豪,他一见到天水,脸上也是一喜,但扭头一眼看见史涛,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史涛满不在乎,继续说道:“赵天水,怎么样,你吃还是不吃?”
魏自豪一见这架势,知道双方必有冲突,老于赶紧走上前,将眼前形势给他说了。魏自豪“哼”了一声,道:“史涛,你真是不识抬举,天水诚心诚意给你来道歉,你却这样羞辱他,你还算是个男人吗?”史涛笑道:“姓魏的,别说我不给你面子,识相的就给我赶紧走,今天他赵天水要是不吃下这一盘子菜,就走不出这‘金湘玉’。”
魏自豪冷笑道:“大庭广众之下,你口气未免太狂了点。”转头对天水道:“天水,不用理他,跟我进来。”说着走上前拉起天水的手便要走。
史涛右手朝上一举,登时他带来的那四桌人一齐都站了起来,魏自豪见这架势,变色道:“怎么?史涛,仗着人多么?”史涛嘿嘿笑道:“姓魏的,今天我就是仗着人多,怎么样?你咬我?”
天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形势,史涛那边约有三十多人,而且是经常跟着他四处闹事的主儿,自己这边都是老实上工的本份工人,力量悬殊甚甚,看来今天晚上是讨不了好去了。
魏自豪见这情形,又道:“史涛,你这样欺负自己工地上的弟兄,你就不怕唐老板知道要你好看吗?”史涛头一仰,叫嚣道:“魏矮子,你少拿唐老板来压我,你这个靠着二娘的孬种,我给你面子才让你走,不给你面子,今晚我连你一起收拾。”
魏自豪闻言大怒,正要开口,忽听得右首一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史涛,你是不是连我也要一起收拾了?”天水诧异地回头一看,只见从刚才魏自豪出来的那个包间里,又走出来一位精神抖擞的中年男人,此人约有四十五岁年纪,西装革履,一双眼睛射出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天水知道,这人来历不浅。
那边史涛一听这人说话,似乎突然间被电击了般,条件反射般的朝那中年人走去,边走边道:“舅……舅舅,您……您怎么也在这儿?”说说结结巴巴,哪有刚才的豪言壮语。
天水听到“舅舅”二字,心脏突地一跳,脑子里想起方正海说的峻辉的人脉关系,难道是大老板唐峻到了?转头看向老于,只见老于低着头,似乎不敢说话,但脸上神色却带着笑意,再瞧向魏自豪,魏自豪点了点头,示意不要说话。
那中年人走出了包厢,身后跟着走出来三人,二女一男,一女年纪稍大,容貌娇好,眼神柔腻,天水瞧了一眼便不敢再瞧,年纪稍轻的是个女孩子,似乎十七八岁,瓜子脸,披肩发,脸色冷若冰霜,眼睛不大,却透出一股子坚毅,当她瞧向天水的时候,天水不由自主的避了开去。
另外那人是个年轻小伙子,跟天水差不多大,神情却显得颇为稚嫩,委委缩缩的跟在唐峻身后。
唐峻等史涛走到跟前,伸出右手拍了一下史涛的头,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是不是我老了,压不住你了?”史涛已没了半分刚才强势的影子,低头哈腰的道:“舅舅,小涛怎么敢不听您的话,您老人家只要动动小指头,小涛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天水看史涛那前倨后恭的样子,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但随即忍住。那唐峻却听到了,目光朝这边射了过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到底把小涛怎么了,让他这么恼羞成怒?”
天水答道:“唐总,我叫赵天水,我……”话没说话,魏自豪接口道:“姐夫,这事儿我知道得最清楚,确实是史涛不对。”史涛怒道:“魏矮……魏自豪,你……”这下唐峻旁边那美貌少妇开口了,说道:“史涛,刚才你那句话,可是将我也骂进去了。”
史涛闻言脸色一变,又瞧了瞧唐峻的脸色,不敢再说话了。魏自豪走上前去,将昨天的事和今天这事捡重点跟唐峻说了,唐峻脸色越来越沉,史涛却是越来越站立不安,归根到底,他史涛一直都只占霸道不占理。
唐峻听完魏自豪的叙述,又伸手狠狠的拍了下史涛的头,骂道:“臭小子,真是丢尽了咱们峻辉公司的脸,还好都是自家兄弟里头,要是在外面,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史涛低着头,不敢回半句口,唐峻又道:“叫你的这些狐朋狗友都给我滚出去,不要在这搞得污烟瘴气。”史涛结结巴巴地道:“舅舅,他们有的是工地上的工人。”唐峻怒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破事,叫他们都滚出去。”
史涛不敢再说,对他那群人喝道:“没听到吗?都给我出去。”听了这话,人群才乱七八糟的散了,留下一地狼藉。唐峻见史涛还站着,又喝道:“你也给我滚,记着,下次再让我抓到,可没这么容易,你给我小心着。”史涛不敢说话,灰溜溜的走了。
史涛的人走完了,剩下的就是老于带的这两桌人了,唐峻对魏自豪道:“自豪,这两桌是你手下的人吧,叫他们多喝点,吃好点,都记在我账上。”老于一听大喜,忙道:“谢唐老板,谢唐老板。”
唐峻点点头,又转头对天水道:“嗯,赵天水,你跟我进来。”转身先进了包厢,天水一楞,瞧向魏自豪,魏自豪笑道:“兄弟,你要走运了,进去吧。”天水不明白,但也只得跟着进了包厢。
包厢里是不大不小一张圆桌子,唐峻吩咐服务生添了一副碗筷,天水虽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但长期练武铸就了他心如止水的内心,因此不过几分钟心情就平静了下来。
唐峻笑道:“天水,你来峻辉多久了?”天水瞧了一眼魏自豪,笑道:“唐总,我是昨天才第一天上工的。”唐峻奇道:“才第一天上工,便敢和史涛干上,你这小子,胆子不小啊。”
天水正色道:“唐总,天水本来是不想惹事的,来长海只想挣钱养家糊口,可是……可是……”唐峻笑道:“可是史涛这小混蛋欺人太甚是吧,你放心,这事儿我既然知道了,就不会再容他胡来。”天水大喜,忙道:“谢谢唐总。”
唐峻哈哈大笑,天水又道:“唐总,这几位能给我介绍一下吗?”唐峻笑道:“哈哈,我一见你这小子就喜欢,把这茬儿都忘了,这是我老婆,也就是自豪的姐姐。”说着一指那美貌少妇。
天水忙叫道:“老板娘。”一声老板娘,惹得众人一齐大笑,那少妇笑得花枝招展,道:“什么老板娘?我有那么老吗?”天水见他媚态丛生,言语轻浮,忙低下了头不敢看她。
介绍完二老婆,唐峻又指着那少女介绍道:“这是我女儿语兰,还在读书。”天水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唐小姐。”
唐语兰微笑点了点头,却不说话。最后唐峻介绍那年轻人道:“这个呢,是咱们二当家的小公子,思远,跟兰兰一个学校。”天水明白,二当家,当然是钱辉钱二当家了。
一圈人都介绍完了,却见那唐家二姨太开口道:“天水啊,哪里人呀?”天水心里可是有点害怕这妖艳的女人的,但闻言不能不答,便道:“老板娘,我是GS邻水镇人,说来老板娘肯定也没听说过。”唐峻接口道:“GS邻水镇,原来你也是那个地方的?”天水奇道:“唐总也知道我们这个小镇?”
唐峻点了点头,道:“说起来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唉,不提也罢。”天水见唐峻这表情,心念一动,不由问道:“唐总,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唐峻笑道:“你说吧,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天水定了定神,说道:“十五年前,长海有一家名字叫做‘神龙’的建筑公司,不知道唐总知不知道?”唐峻脸现诧异之色,道:“神龙建筑?那不就是现在的神舟公司?他们改名都已经十多年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天水心里突地一跳,心想:终于找到这害死我父亲的神龙公司了,嗯,现在叫神舟公司,是比峻辉公司还大的长海市第一建筑公司,这个仇,也许没那么容易报了。
天水脸上神色不动,说道:“哦,没什么,只是咱们镇上有几位长辈,早年曾在这神龙公司干过,因而随便问问。”唐峻道:“天水啊,这神龙公司的旧事,以后别随便到处乱问,小心惹祸上身。”天水内心狂跳几下,问道:“为什么?”魏自豪在旁边接口道:“天水!”
天水会意,那是叫他别再问了,可此事关系到自己父亲的死因,怎能不问,因此还是说道:“唐总,那神舟公司的老板,是不是姓高?”唐峻道:“看来你知道的事情还挺多,不错,神舟公司的董事长就是高晋鹏,嘿嘿,他跟我可是多年的老对手了。”
魏自豪见天水不理他,不由得脸色沉了下来,道:“天水,今天初次和唐总见面,怎么那么多话?”天水心想这事还是自己慢慢打听的好,说多了也许会引起人怀疑,因此笑道:“是是,我今天是太高兴了,唐总请我吃饭,是天水多大的荣幸,来,唐总,我敬你一杯。”
说完举起杯一口而尽,天水上学的时候虽然成绩不错,但也不是人们常说的书呆子,也经常和标子天宝他们出去喝酒,只是不抽烟而已,加之练过武,身体结实,这酒量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唐峻大笑道:“好小子,我就喜欢豪爽的年轻人,以后有什么事,你就跟自豪说,如果他也解决不了,你就叫他带话给我,我一定帮忙。”天水大喜,道:“谢谢唐总。”
旁边二姨太腻声腻气地道:“好久没看到老头子这么高兴了,天水啊,你可要好好干,别辜负了咱们对你的厚望啊。”唐峻笑道:“瞧瞧你说的这话,什么老头子?我还没到五十,就变成老头子了。”
众人一齐大笑,连那唐语兰,也掩嘴偷偷笑了几声,天水只觉得她笑靥如花,明艳不可方物,偏又身上气质让人不敢逼视,果然不愧是大家闺秀,骨子里自然而然就有一种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