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柬沉默不语,倒是宋白云道:“姑娘这回倒说句有理的话儿了,人命重要还是公事重要!”说着突地咦了一句,道:“到底是年轻人,这一吊,脉竟回来了!”
苏芷蓉听了,心内一喜,去看那顾安西时,竟见他双眼睁开了。
只见他扫了一眼厅堂,看到宋白云,便用眼睛示意了一下,看到苏芷蓉,微微笑了一笑,再看到龙柬时,便直直地盯着他。
龙柬知道顾安西有话说,忙将耳朵凑上去,顾安西抬起手,慢慢从胸前摸出那封信和单子,递与龙柬,道:“速去京中,找到京中陈纲陈大人,将这封信和单子亲自交到他手上!”
龙柬点点头,忙将信和单子收好了,顾安西又道:“速去速回,路上很可能有人截杀,得万分小心!”
宋白云在一旁听了,神情顿时严肃起来,道:“什么事这么严重!”
苏芷蓉一愣,心道顾安西一向谨慎,为何这次竟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事。
顾安西却没半丝隐瞒,道:“这里是蔡京老贼铸私钱,贪污杀人的证据!”说到这里看了看苏芷蓉道:“云都头让我带这证据去找陈纲陈大人,他现下在城内拖着!”
宋白云听了这话,激动地说:“是么,真的是么,老夫的儿子当年被他设计谋害,如今也是让他自尝恶果的时候了!”说罢,长长的一声叹息,竟然老泪纵横。
苏芷蓉越发疑惑了,顾安西因指着苏芷蓉道:“这位是苏大人的千金!”
宋白云看了看苏芷蓉,道:“原先我就觉得熟悉,可没仔细去看,现在一看,可真像一个人呢!”又道:“是苏学士么!”
苏芷蓉大为惊异,点了点头,宋白云突然将苏芷蓉举了起来,大笑了几声,苏芷蓉吓了一大跳,宋白云又将她放下,捂着脸蹲下来,嗡嗡地哭着。
顾安西叹了口气,对苏芷蓉道:“宋大夫的儿子原是太医,后因得罪蔡老贼,所以被下狱冤死!”
原来如此,怪不得,苏芷蓉暗自感叹,宋白云听了这话,站了起来,道:“我儿与苏大人同为一殿之臣,我也曾去过京城,见过苏大人,他们关系挺好的,哎!没想一别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见面!”
苏芷蓉想起父母,一时心酸,眼泪夺眶而去,又不想被人看见,便扭过脸去。
“苏大人一家遭此惨祸,我只道老天无眼,没想到贤侄孙女竟活着,今日公子又找到那老贼贪污杀人的证据,这可真是天可怜见!”宋白云感叹着。
“宋爷爷!”苏芷蓉想了想,是应该改个口,却不知说什么好,眼泪又流了下来。
宋白云一脸慈爱地看着苏芷蓉道:“是了,我儿必叫你贤侄女,那我应叫你贤侄孙女,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愿住多久住多久,原来就来,宋爷爷总是欢迎你的!”
“好!”苏芷蓉轻轻地说,心里却多了一丝欢喜,原来自已还有许多亲人。
宋白云看了看龙柬,道:“龙都头,我知道你的为人,是绝对信得过的,只是蔡老贼怎会让你顺利到达京中,他手下,可是有一批武艺高强的死士!”
“为今之计,只能打个时间差!”苏芷蓉想起那日云飞扬为了让顾安西出城使出的计,道:“公子既然已到此,也无性命之虞,我得尽快回到有虞,和云大哥核计核计,想尽办法拖住他们,以使龙都头能够安全到达!”
宋白云看了看顾安西,顾安西点了点头,看着苏芷蓉道:“如此你小心一些!”又对宋白云道:“麻烦师父安排人将芷蓉送回去!”又道:“如果要回去的话,得越快越好!”
龙柬道:“莫若我先送苏姑娘过去,然后再走!”
“不行!”这三人异口同声。
龙柬想了想,道:“也好!”说了声:“少府保重!”便走了出去,只听得马蹄声的的得得地,想是已经走了。
宋白云看着苏芷蓉道:“得了,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行,但送个把人是没问题的,还是让我去送贤侄孙女吧!”
“不必!”苏芷蓉道:“等公子今天休息一晚,明天略好一些,就麻烦宋爷爷将他送到衙门,到了衙门,可到后衙养病,又可照看公事,倒是两不误了!”略停一停,道:“我自个儿回去算了,我知道这儿不远处有个集市,我去那边找辆车,只要有银子,还怕到不了吗!”
顾安西听了,道:“正是这话,我只要到得衙门,纵算不出去坐堂,也不会有人生疑!”却看着苏芷蓉道:“芷蓉,你一个人回去肯定是不行的,这事我来安排!”正说着,门外脚步声响起,宋白云示意他们不要说话,防风探头探脑地进来了。
“龙都头出去了!”防风奇怪地说:“才来一会儿就走,没见过这么忙的!”
宋白云白了他一眼:“人家办案的,来来去去自然的事,你倒好,没事包打听!”又道:“叫你练武你不练,有用处的时候也用你不上!”
防风嘟了嘟嘴道:“得了,等你老归西,这一片的病患还不得我来照顾,以后少府办案,还不得跑这草屋来!”
“美的你!”宋白云道:“你就怎么知道我会传给你!”
“师父!”防风满不在乎的样子道:“你老人家不想传就不要传了,我还懒得学!”
“你!”宋白云气得把拐杖又举了起来。
顾安西皱了皱眉头,道:“我有些话要对芷蓉说,师父你能回避一下么!”
宋白云愣了一下,看着顾安西皱着眉头道:“我儿生前曾对我说过,他最要好的朋友便是苏学士了,他没给我留下一孙半孙的,如今这贤侄孙女我是认了,少府你虽然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品也信得过,不过,你可不要欺负我这贤侄孙女,你说说,孤男寡女的呆在这室内干什么!”想了想,又道:“这次人家陪你过来,已是对名声有损,不过看在你上次救她的份上,老头子不计较你,这回不成,贤侄孙女的事我老头子来安排!”一面要苏芷蓉出去。
顾安西气得坐了起来,叫了一声:“师父,你干什么,我是真有事对芷蓉说!”说了这一句,哎哟了一声,又躺下了。
苏芷蓉忙上前道:“没事吧!”又回过头来对宋白云道:“宋爷爷,我们要核计核计有虞县善后的事呢,怕外面有人偷听,你老人家且为我们盯着些!”
宋白云看了看顾安西,点点头道:“嗯,这倒是个理!”说着便走了出去,临出门时,又回头说了一句:“你们快些!”
苏芷蓉皱皱眉头,道:“你老人家快出去!”
宋白云又答应了一声,才把脚迈出去,顺手将门关了,老老实实站在门外。
苏芷蓉坐到顾安西床前道:“你倒是少说些话罢,我原以为你好些了,没想到你在车上都是撑着的!”
顾安西笑了笑:“你不要小看宋大夫,这点伤在他这里还是没问题的!”说着便盯住苏芷蓉的眼睛,道:“芷蓉,你在走之前得答应我一件事!”
苏芷蓉奇怪地看着他:“公子还有什么事要我做的!”
“你答应我,回到有虞县,处理好那边的事情之后,速来陶朱县衙!”顾安西语速颇急,以至于中间停顿了一下。
苏芷蓉迟疑了一下,心道:这么说,刚盘下的商铺又要转手了。
“你不要担心别的事,我会安排好的!”顾安西又作保证。
苏芷蓉突地想起顾老夫人,不由得说了一句:“老夫人会同意么!”
顾安西听到这话,突地笑了,道:“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倒不怕的,我只要将咱们的事一说,她高兴都来不及呢!”又道:“你一个大家闺秀,在外面东奔西跑,还带着几个人,真是难为你了,从今以后,我绝不会让你吃这个苦楚了!”
这话说得苏芷蓉眼眶一红,连日来所受的苦楚似乎都如烟一样消散了,看着眼前的顾安西,没来由的多了几分亲近,不由得点点头道:“行,都听你的!”
“这就是了!”顾安西宠溺地看了她一眼,道:“路上当心,速去速回!”
苏芷蓉默默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才走到门边,顾安西又在后面叫了一声:“芷蓉!”
苏芷蓉嗯了一声,回过头去,见他满脸不舍地望着自已,嘴巴动了动,不知说什么,过了一会,突地又笑了,轻轻一挥手,道:“走吧!”
苏芷蓉也轻轻笑了一笑,把门打开,看时,见宋白云还站在外面,便朝他点了点头。
“师父!”顾安西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虽然小,但听得清楚,宋白云忙走进去,顾安西道:“让防风送一下芷蓉吧!”
“正是这话!”宋白云点点头,走了出来,对苏芷蓉道:“你且等一等,我去叫那小子过来!”
顾安西的话苏芷蓉也听到了,心想若不让人送,顾安西必不是不放心的,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想起了父母,在这个世上,原来除了父母,还会有第三个人这样关心自已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丈夫么,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暖,又回过头去看了看躺在房间内的顾安西,见他正侧着头一直看着自已,便又笑了一笑,顾安西一直没说话,也朝她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