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龙都头么!”宋白云须发皆白的脑袋晃悠着朝这边望,腿脚却十分灵便,一步便迈出门槛,脸上笑出一朵花儿。
“顾少府,没想到几天不见,您就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夫人!”
宋白云的嘴一张一合的。
“夫人!”苏芷蓉一愣,抬起头看宋白云,又看了看顾少府,一头雾水。
这里,好像除了自已没有其她女人呀!
顾少府倒是满脸通红:“不是,不是……”他一路上说话从不结巴,没想到这次却结巴起来,说完又加了一句:“是,是!”
“呃,谁夫人,在哪里?”
苏芷蓉扭着头看了看。
后面空旷无人。
“咳咳……”顾少府似乎嗓子不太好。
苏芷蓉就朝他背上拍了拍,眼角朝那边扫去,刚好看到龙柬的两道眉毛一扭一扭的,眼神,很暧昧。
“在有虞城外,小的看这位姑娘伤重,本来想帮忙上药,但听到少府说了一句话,小的立马就退下去了!”
龙柬说完,眉毛又动了动。
“什么话?”苏芷蓉奇怪地问了句。
顾少府两眼盯着龙柬,似乎恨不得把他那眉毛给剃了。
宋白云也赶着问:“到底什么话!”
“这个!”龙柬笑了笑:“私密,小的不好意思说!”
“说嘛!”
这个话可不是苏芷蓉顾少府说的。
而是,宋白云。
苏芷蓉瞪大了眼睛,有种想吐的感觉。
“什么没看过!”
龙柬眉毛又是一扭,赶紧往前头走了。
“这这这!”
顾少府面红耳赤的,结结巴巴。
苏芷蓉一时没想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宋白云也不明白:“什么什么没看过!”
“自已去想嘛!”
“怎么想得到嘛!”
苏芷蓉觉得眩晕,晃了几下,顾少府忙扶着,苏芷蓉几乎半个人都倒在他怀里。
龙柬朝宋白云使了使眼神,眉毛又是一跳。
宋白云恍然大悟:“呵呵!”
龙柬一扭身就到前头去了。
宋白云健步走到顾少府面前:“不要这么口不由心,娶了就娶了,就算没娶,也是可以娶的嘛!”接着打量了苏芷蓉一番,又道:“据老汉看来,这位夫人倒是貌相端正,只是神气不足,秉气虚弱!”
“什么夫人?”苏芷蓉白了他一眼:“我还没成亲呢,要不介绍一个!”
呃,情况不对!
宋白云眼睛瞪着,很迷茫。
顾少府眼睛瞪着,很愤怒。
这个话题太现代,赶紧转移先。
“老先生,我这都快断气了,您能不能先给看看!”
“顾少……,哎,不寻你开玩笑了,安西呀,咱先扶这位姑娘进内堂再说!”
“好的,师傅!”顾少府马上去扶苏芷蓉。
苏芷蓉把手一抽:“你叫什么名字,顾安西还是顾少府?”
“顾,顾安西!”
“你是古柳村的顾安西?”
“是的!”
顾少府不敢看苏芷蓉的眼睛。
“你是说,你就是顾安西!”
苏芷蓉眼睛越瞪越大:“古柳村到底几个顾安西!”
“哈哈!”宋白云在一旁就笑起来:“姑娘,整个陶朱县也只有他一个顾安西!”
顾安西走上前来。
“走吧!”
“不走!”
“我扶你!”
“不要你扶!”
“我又不是你的仇人!”
“现在是了!”
苏芷蓉就慢慢往屋内挪去。
后头顾安西和宋白云就说着话:“师傅,苏姑娘伤得太严重了,一路上迷迷糊糊的,现在看来,比当初倒是好一些了,烦请师傅细心救治!”
宋白云的声音传了过来:“不打紧,没伤到紧处,但得将养将养,不过,最好暂时不要怀上子嗣!”
“为什么!”顾安西居然有板有眼地和他对答,似乎真跟他有关系似的。
苏芷蓉就腹诽不已。
“血流过多,营卫之气大伤,脾胃纵是平和,一时半会也补不上来,所以,得吃好喝好,好好将养,不能思虑劳作,否则!”后面话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苏芷蓉不由得回过头看了看他们。
顾安西也看过来,笑了笑,苏芷蓉就将头一转。
宋白云就朝药庐内叫了一声,早有个十多岁的小童跑了出来。
“防风小儿,这半响到哪去了,还不引你安西哥和这位姑娘进去!”一面用拐杖去打他。
防风腰略一弯,便躲过了那拐杖,朝顾安西和龙柬行了礼,朝前引路,往内堂而去。
宋白云也跟了进来,拐杖根本没用,背着手,踱着步,龙柬看了看:“宋老头,你不累呀,成天拿着根棍子!”
宋白云瞪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这拐杖的好处,若没它,防风小儿岂能听话,一旦到得病人家里,谁给我老人家充门面!”
龙柬不由得抿嘴一笑:“宋老头,就凭着你那响当当的名头,在这陶朱县,谁敢惹你老人家,何须用拐杖!”
宋白云就得瑟地回答了一句:“那是!”
“他是你师傅!”苏芷蓉好不容易坐在那杉木凳子上,见顾安西站在一旁,就打破一下僵局。
总不理他也不好!
“嗯!”顾安西倒没计较,认真地说:“宋大夫不但是我师傅,而且是我的救命恩人!”又道:“等你好了,我再说给你听!”
苏芷蓉微微笑了笑:“难道说宋大夫也会武艺的?”
“姑娘,你是没见过的,他上树上屋可快着呢!”
龙柬搭了句话。
“说的啥呢!”宋白云白了他一眼:“好像我成日家就爬树爬屋顶似的!”
顾安西就微笑着不说话。
“少府是什么?”
苏芷蓉又问了句。
“县尉呀!”
“县尉是什么?”
“……”
一旁的龙柬赶紧回答了一句:“怎么说呢,比县太爷小一点吧,专管治安缉盗一类的活!”
苏芷蓉点点头。
看来,这案是报对了。
“好累呀!”苏芷蓉软软地靠着杉木凳子,慢慢往下掉。
宋白云坐在一旁,看了看脸色,听了听耳声,又按了脉,道:“总是失血过多,营血不济,以至脉大而空,以老头子看,倒不需要大费周章,只用些活血化淤的药便可以了!”因提过笔来,开了一张方子:“当归三钱,生地三钱,芍药二钱,川芎钱半,熟地三钱,黄芪五钱,丹皮二钱,升麻二钱,柴胡二钱,桃仁二钱,红花二钱。”唤过防风,道:“药庐里药倒是齐全,你按这个配去,先让姑娘喝些汤药!”
防风忙答应着去了。
宋白云又去那层层叠叠的药架上找着,龙柬忙上前道:“得了,宋老头,你有啥事吩咐,我来找得了,免得跌碎你这把老骨头!”
宋白云白了他一眼,倒是很听话:“龙都头,你小子要是学武,老头子我必有啥教啥,何必献媚!”又道:“老头子我不看你是百年难遇的……”
“好了,师父!”顾安西忙打断了他的话,又对龙柬道:“还不快些,苏姑娘只怕顶不住了!”
龙柬眉头又是一跳,朝宋白云:“听到没!”
宋白云会意,点点头道:“现在呀,时代不同了,年轻人还没成亲,就全是恩爱得紧。”
不知为什么,苏芷蓉听起来觉得脸面辣辣的。
不过,接下来的话就辣眼睛了。
“哈哈,不过比起老头子当年,还是差了一些!”
吐一会儿先!
宋白云就朝龙柬道:“你朝上,小心些儿,那个写着老石灰的便是!”
龙柬拿出来:“宋老头,是不是这个!”
“是了,是了!”宋白云连连点头:“这可是好灰,我可是扒了人家祖坟的,到现在也没敢拿出来!”接着递与顾安西:“你替这位姑娘上个药!”
顾安西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苏芷蓉,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因为,要解衣,要露锁骨。
“我自已来!”苏芷蓉咬了咬牙,伸手拿过瓶子,两眼看着面前老少三个男人,意思是他们可以出去了。
“这……”宋白云想说什么。
“那……”龙柬也想说什么。
“出去!”顾安西不客气,一手一个推着出去,顺便把门拉上了。
“怎么这么害臊!”宋白云的声音传了进来。
苏芷蓉也没心思去管他们,把药放下,将那排扣解开,把药洒在伤口上,不看不打紧,一看还真吓了一跳,整整一条刀痕,从肩下直划了下来,深有半尺,肉皮都翻了开来,像嘴唇似的。
她皱了皱眉头,将药用指头抹匀了,倒好,昨天已抹过药了,有一条稍硬的痂,所以也不怎么痛,只是药洒了一半,抹了一半,估计宋老头要心痛了。
苏芷蓉将瓶子放好,好不容易把排扣扣上,就倒身躺在杉木凳子上,合眼而卧,刚才走了一会儿,很是难受,坐了一会儿,也觉难过,不如躺着,似乎好一些。
“宋老头,说说你当年的风流韵事!”龙柬就在门外起哄。
“得了,得了!”顾安西似乎不耐烦。
苏芷蓉闭目养神了一会,觉得略好一些,便睁开眼,见那偌大一间房子,四周全是黑漆漆的药柜子,顶上一层,瓶瓶罐罐放得满满当当,地上大的小的坛子什么的也放了一地。
空气中到处都飘着药香,这药香倒让苏芷蓉觉得踏实,她闭上眼睛,不由得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