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转,左转。
在奶妈院前蹲了一会儿,两人就开始漫无目的地走。
天,冷浸浸的。
不走还真不行。
“呃,什么地方,好热闹!”
两人饶有兴趣地朝前望着。
一排楼房,栏杆雕得十分精美,上面挂着一溜儿红泛泛的灯笼,一块大大的招牌被夜风吹得唰唰地响,上面几个字十分暖昧——逍遥居。
天啦!竟然转到喜乐坊来了。
怎么转的!
苏芷蓉皱了皱眉头。
“话说大小姐,怎么白天你一见着这个转身就走!”
似乎这个疑问藏在楚儿心里很久了。
“因为这是烟花之地!”
“什么叫烟花之地!”
“呃!”怎么解释呢!
苏芷蓉作死里搔了搔头:“就是,就是喝酒玩乐的场所!”
“那我们进去吧!”
“去你个头!”苏芷蓉白了她一眼:“京城没有么,你们大小姐以前没带你出去过么,怎么这么白痴!”
“去过,只是买吃的小玩意儿,谁见过这个!”楚儿幽怨地看着苏芷蓉:“大小姐,你说的哪个大小姐?”
“呵呵,其实有这种灯笼照着,倒多了一些味道啦!”苏芷蓉赶紧转移了注意力:“我们走吧!”
“味道,什么味道?”楚儿嗅了嗅:“哇噻,好香!”
“香你个头!”苏芷蓉拉着她:“咱继续逛吧,好在还有灯光!”
楚儿就埋怨:“大小姐,咱要进去也进去不了,没钱,早知道住客栈就好了!”
好吧,这倒是自已的错!
苏芷蓉没说话。
“大小姐,你说,这世上真有没有鬼!”
楚儿四下里看了看,见一个人影也没有,风呜呜地吹着,觉得越发怵人了,不由得紧紧挨着苏芷蓉,裹紧了衣服,身上颤抖了起来。
“当然有!”
“啊!”
“有你的头,走吧!”
“大小姐,云公子不知道还在府衙没有!”
“你说呢!”
“大小姐,要不我们去找他!”
“去哪里?”
“府衙呀!”
“……”
“奶妈也真是的,做事这么绝!”
两人不紧不慢地,漫无目地朝前走去。
“哟!谁家小娘子在这儿闲逛!”一声浪言****从身后传来。
在这种烟花柳巷,被人误会是很正常的。
苏芷蓉淡定淡定!
突觉腰间一紧,似是被人掐了一把,苏芷蓉一哆嗦,赶紧转过头去。
楚儿也哆哆嗦嗦转过身来。
两个浪荡子正在身后,背着灯光,十分淫邪地笑。
其中一个大约三四十岁,挽着乌油油的髻,敞着绿罗长衫,胸口露着一撮毛,大盘子脸,咧着嘴,仿佛刚从山林里走出来的土匪。
他冲着苏芷蓉和楚儿嚷嚷:“小娘子别躲!来,陪大爷玩玩”一面伸出碗口粗的胳膊抓过来。
恰好伸到楚儿面前,楚儿惊叫了一声,朝后缩去。
另一个貌似小青年,二十来岁的样子,一件白衫穿得倒也整齐,人也清秀,见楚儿往旁一躲,便哈哈大笑起来,冲着大汉:“大哥,这小娘子害羞了!”
那大汉瞪了瞪那双金鱼眼,把袖子一捋,当胸就朝苏芷蓉抓去。
苏芷蓉骂了一句:“不要脸的畜生!”身子却不慌不忙一躲,竟躲开了那一抓,眼见着那连墙角放着一排柴垛,便低下身,朝里冲去。
柴垛一捆捆的,刚好能挤进个人去。
苏芷蓉刚往里一窜,就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已背上的衣衫。
她双手朝前面乱抓,身子拼命往前钻。
但那双手力气很大,除了柴垛往两边弄出一个大洞,她竟没有前进分毫。
而她在慌忙中,竟然发现自已手里多了一柄明晃晃的柴刀。
说时迟,那时快,她拿着柴刀就往后扫去。
“啊!”
背上一松,她以百米跑的速度爬进柴垛。
咦,怎么不动了!
原来是个小矮墙,苏芷蓉忙翻身过去,靠着墙头歇了歇,将头朝这边看。
倒没看到大汉,不知道刚才砍他哪里了,只听到粗重的喘息声从柴垛外传过来。
而白衫青年正站在昏黄的街上,两眼朝这边望着。
大约是见大汉一抓不中,就听到白衫青年嘲弄的声音:“大哥好身手,玩猫抓老鼠呢!”一面用扇捂着嘴,吃吃地笑。
咦!很妩媚,很娘。
再仔细看那白衫青年,柳眉凤眼,鼻如吊葱,面似璞玉,长得比女人还美。
其实,这个时代挺有眼福的。
不管是正方反方,总是让你目瞪口呆的美男。
苏芷蓉忘了危险,流口水,流口水。
忽地一个声音传来:“公子,你是女扮男装吧!”
看时,原来是楚儿,只见她正傻傻地站着,两眼花痴地望着那青年。
苏芷蓉就为她的智商捉急不已。
此时不跑,恐怕跑不掉了。
却不敢喊,怕自已也被抓。
苏芷蓉只得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只见白衣少年一收洒金折扇,柳眉倒坚,狠狠地盯着楚儿:“你哪只眼睛看我是女的!”大有一副一决生死的样式。
楚儿吓呆了,忙摇摇手:“公子,不管你是女的,男的,都不要紧!”
“呀,说我是不男不女!”
白衣少年更火了,突地伸出手来。
哎呀,我的天,怎么这快!
苏芷蓉根本就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就看到楚儿身子一软,慢慢倒了下去。
苏芷蓉提心吊胆地祈祷:“神呀,菩萨呀,不是我不仁不义,实在是因为对方有武艺,我们躲不过!”
临了,又添一句:“也因为楚儿太蠢!”
突然,一句话传到耳内,是白衫青年说的:“可惜了太师的生辰纲,这么美貌的小娘子,升官发财都在她身上!”
生辰纲!
什么东西!
好像在哪本书里看到过。
只是,想不起来!
看着白衣少年伸出手扶住楚儿,往这边望,苏芷蓉不由得吃了一惊,把身子缩了一缩。
外头有人哂笑:“大哥今日可遇到对手了!”
一声粗重的喘息:“别说了,谁知道她藏着兵器,下回大爷我可不放过她!”
忽地一声大叫:“砍中了什么,这么多血!”
苏芷蓉一哆嗦
白衣青年的声音就有些急:“大哥,你胸口有一刀痕,快,我们回去,这小娘子够狠的,幸亏抓着她的同伙了,这有虞县,谁敢对咱龙虎双煞不敬,这小娘子八成是外地人,不懂这规矩,咱先回去,再让人把她抓来,定不会让她好过!”
龙虎双煞,名头似乎挺响!
这街上寂静,那白衣少年又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着出来的,苏芷蓉听着极为清楚。
想着大汉必是龙煞,白衣少年必定是虎煞!
苏芷蓉不由得暗吸了一口冷气,不小心就得罪了有虞县的地头蛇!
似乎外面的动静很小,苏芷蓉悄悄直起身,朝外面看了看。
此时,楚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白衫青年力气奇大,只一伸手,便把大汉掠了起来,扛着走路还挺轻松,待来到楚儿旁边,只一伸脚,就将楚儿踢了起来,然后往肩头一扛,麻袋似的,一边一个朝前走了。
苏芷蓉暗暗心惊,刚才必定是楚儿拌住那少年了,要不然自已哪能从这大汉的魔爪下脱逃!
龙虎双煞渐行渐远。
苏芷蓉乱抓头发。
怎么办,怎么办!
不管有没有办法,总得先知道她在哪儿!
苏芷蓉悄悄尾随。
白衫青年毕竟是一个人扛了两人,走不大快,凭苏芷蓉的小脚,却也跟得上。
只是他们并不往正街上去,只在小胡同里拐来拐去,转过两个屋角,便在一处门前停了下来。
捣椒红泥墙正面一扇朱红格子小门,屋宇雕栏画栋的十分精美。
苏芷蓉听到阵阵欢声笑声从里间传出,朝上看时,见二楼上有几个狗男女正在楼道里倚着栏杆调笑。
原来这是烟花之地!
难不成他们拐到后院来了!
虎煞急然停下来了。
苏芷蓉一哆嗦,忙缩身进屋角。
那边就传来嘭嘭的踢门声。
看时,见虎煞一只手扶着龙煞,一只手扛着楚儿,腾不出手来敲门,就伸出一只脚来,把门踢得山响。
里面有声音传出:“哪个王八羔子半夜三更的乱闯,也不怕老妈给你几个大嘴巴子!”
苏芷蓉就看到门里一个擦指抹粉,戴了满头钗花的老脸伸出来。
虎煞急似乎十分不耐烦,也不说话,“噔”地一声,把门往那边一踢。
“咔嚓”!
“哎哟”!
老妈子不见了,好像,好像躺地上去了。
门枢似乎坏了,那扇朱红格子小门也歪到一边。
等等,什么情况!
虎煞竟架着龙煞和楚儿就从她身上踩过去!
苏芷蓉就悄悄跟上去。
不过,这里算是极限了。
门早被一个小厮给关上了。
苏芷蓉只有将耳朵贴墙上。
里面就有声音传来:“爷,您这是怎么了!”
“去房里给龙爷上药!”
“大爷,这可是个清丽的稚儿,是交给妈妈,还是!”
苏芷蓉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凝神静听。
“这楼里的姑娘倒没有这样的姿色,不过,放这里似乎可惜了,你先关着,过几天再说!”
苏芷蓉再想听到什么,又是那阵子腻人的调笑和管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