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一走,竟在山间走了半个来月。
左转,右转,左右转。
右转,左转,右左转。
除了这个套路,她们不知道这世上还是什么其它走法。
顺便,苏芷蓉记了一下山中日记,内容如下:
第一天,晴,心情,不太高兴,早餐在出发点用的,吃的是梨,找了一下云公子。中餐没着落,晚餐找到棵柿子树,柿子真甜呀,汁又多,连水都省了,我吃了五颗,雁儿吃了三颗,楚儿,我的天,没数过,连皮都没剩下。顺便提一下,旁边有个树洞,不高,直接可以钻进去的那种,里面有点湿,不过,铺上树叶倒挺舒服,只是,半夜里被几只松鼠吓了出来,抖抖索索熬了一夜。
第二天,睛转多云,心情,不太高兴,早餐在柿树边,吃的是柿,我和昨天吃的一样,雁儿多吃了一颗,楚儿,哎,就是个柿桶,懒得说她了,我们顺便带了些,中午吃,晚上也吃。晚上嘛,没有找到洞,就把叶子堆到一起,也不错,只是半夜一条蛇钻到我肚皮上,凉嗖嗖的,弄得我后来一直没睡着,僵直到第三天太阳起来,蛇打了个哈欠走了,我昏倒了。
第三天,晴,心情,没啥感觉,因为我连睡带昏用了半天,所以只走半天,倒挺轻松的,只是晚上找不着住所,我们折断了几根树枝搭了个棚子,棚子稀,晚上我们三人挨在一起数了大半晚上的星星,这一夜倒睡得不错,半夜既没有蛇也没有松鼠。
第四天,阴天,有点冷,心情,没啥感觉,我们一人多加了一件衣服,雁儿也加了,但不合身,把我和楚儿笑个半死,后来还是我想了个办法,直接捆她身上。都怪楚儿那个吃货,把带的水果都吃完了,弄得我们早餐没吃东西,饿死了,好在中餐找到棵板栗树,下面好多掉落的黑板栗,太高兴了,接下来几天的伙食都解决了,小提一下,因为捡板栗,楚儿的手成了刺猬。晚上到一个山洼里,没地方睡,只得把包袱垫屁股下面,三个人背靠背,顺便说一下,雁儿后来被我和楚儿轮流抱着睡的,她一靠着我们的背就往下滑,没法子。
第五天,又是一个阴天,温度跟昨天差不多,好像还冷那么一丁点儿,雁儿身上不知怎么就起了疹子,我们轮流给她抓,我估计,可能是没洗澡的原因,因为,抓着抓着,我和楚儿都给自已抓去了,最后不过瘾,三人蹭着树上下移动,把树皮都蹭下来了,这一天吧,不知蹭掉了好多皮,树的、我们的,后来就不痒了,身上火辣辣的。
第六天,阴天,好像除了阴天我再不记得有什么别的天气了,温度嘛,冷,没什么特殊的,我的腿都麻木了,这死林子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三人一研究,楚儿说我们走法错误,得改。
第七天,反正林子大,看起来总是阴的,还是冷,不过我不觉得了,我觉得好麻木,我知道这是娘在罚我不听话呢,要不然,这么久都撞不到一个人。其实,我也不是非得报官不可,只是要找顾家公子成亲,想想心里都别扭,晚上找了个好地方,一块大石头上,平平坦坦,就是有点冷。
第八天,哎!我是不是要老死在这林子里,换了个方式,还是走不出去,从这座林子的尽力走到那座林子的尽头,那些兔子看到我们都懒得躲,是不是认识我们了,是不是我们又走回去了,我和楚儿说过我的这种感觉,楚儿也有这样的感觉,倒是雁儿,屁事没有,追着兔子玩儿去了。
第九天,冷呀,越发冷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地上都有一层白色的霜,踩在上面咔叽咔叽地响,我的牙齿也冷得咔叽咔叽地响,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了,能穿的都穿上了,怎么办!板栗吃得肚子会胀死,老打屁,楚儿喜欢和雁儿走在我前头,臭得我捂着鼻子都不行。还有,雁儿现在都不用脚走了,不是我背就是楚儿背,要命呀,我这个脚,小得可怜,真想放开,你们不知道那种感觉,像针扎似的,麻木了倒好,它又醒了,痛呀!
第十天,每天就是树树树,山山山,叶叶叶,看得都起幻觉了,有时我觉得那就是一张张脸,在笑我看我说我,我想踢它打它骂它,它还不理不睬,哎,走累了就地躺,真怕死在这儿,可是,怎么走也走不出去,菩萨呀,苍天呀,能保佑我的都来保佑我吧,我以后吃素,做好事,只要让我走出去就成呀!
第十一天,不想走了,太累了,休息吧,管他娘的,随便什么地方躺躺就成。
第十二天,没心情写了。
第十三天,哎!还没死,就继续走吧,一直走一直走,总会到尽头的。
第十四天,没希望了。
第十五天,等等,这是什么鬼,一座大大的城楼,对了,我得办正事了,不写了。
“哈哈,大小姐,终于到了呀!”楚儿两眼呆滞。
“到了!”苏芷蓉朝那边一看,一座城池出现在两山之间,城门古朴,两旁青砖连绵,两扇厚厚的城门正开着,城头上写着有虞两个大字,门口人来人往,似乎十分繁华。
有虞,似乎有些不对!
“话说,我们苏家庄在哪个县城?”
“陶朱呀!”楚儿两眼终于转动了,一转动,就泛出光来。
“陶朱,有虞!”苏芷蓉只差要昏倒。
走了快二十来天,居然走错了。
苍天呀,大地呀!
“话说我们报官,到这儿可不可以?”
苏芷蓉说出她的疑问。
“这个!”楚儿有些迟疑:“不清楚!”
问了也是白问。
苏芷蓉就白了她一眼。
“去试试吧!”
“不过,你们这副尊容恐怕会吓着人!”苏芷蓉指着城门前一条河道:“我们先下去,洗漱了再进城!”
话说已经不是蓬头垢面这么简单的词就能够形容得了的。
三人洗漱了一番,换了衣服,就朝城门走去。
“你,说你呢!”苏芷蓉她们刚到城门边,便听到一个持长枪,着盔帽的士兵对着一位年过五十的老头大声呵斥着。
那老头可能有些耳背,并不曾听到,只不住地点头。
那士兵火了,大声骂了一句:“你聋啦!”
旁边的老百姓没有人敢出来说话,只是悄悄地推了推那老头,指了指那士兵。
老头一下子便明白过来,忙点头哈腰地走过去。
那士兵余怒未消,指着老头的额头大声骂道:“叫你,你装听不见是不,你耳朵聋了是吧!”
那老头不敢顶嘴,只连连点头,也不知道听清了没,一个劲地说是。
“你挑的是什么东西!”那士兵指着老头肩头上的两个箩筐。
“这个,是醉仙楼要的山货儿!”老头忙把箩筐放下。
士兵看了看,也没说话,只挥一挥手,意思是可以过去了,老头连忙道谢,赶紧挑起来走进去。
苏芷蓉和楚儿牵着雁儿走了过去,那士兵看了看苏芷蓉又看了看楚儿,再看看雁儿,冷着脸子道:“这是哪家的小孩,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时候生的!”
生的,苏芷蓉一愣,笑道:“不是我生的!”
“当然不是你生的!”那士兵一瞪眼:“你生得出来么!”
呵呵,还算有眼光,知道自已年纪小生不出来!
等等,画风不对,怎么周围的人都一脸的怪笑。
苏芷蓉觉得他们很可能认为自已和楚儿是拐带小孩子的,忙解释:“她叫雁儿,但跟我们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是我们在路上碰到的,她哥哥会到这儿来找她,我们便带她来了,只要找到她哥,她就走她的,我们走我们的,互不相干!”
雁儿听了苏芷蓉这么一说,便赌气道:“我也不想和你有什么相干!”
“啊呀,谢谢哦!”
“讨厌!”
楚儿忙上前轻声说:“先别说了,找到你哥再说!”
雁儿哼了一声,把脸转向一边。
那士兵看到了,便将眼睛一横,道:“连这个小孩是谁都弄不清楚,还带着赶路,两个大男人,事有蹊巧!”
大男人,呃,苏芷蓉看了看楚儿,又看了看自已。
原来,刚才和楚儿换了那两套男装。
怪不得!
那士兵从腰间唰地一声抽出刀来,架在苏芷蓉脖子上,道:“走,跟我去见县太爷!”
苏芷蓉急得不行,尖声道:“你这刀子太重了,拿下来再说话好不好!”
那士兵哪里肯听。
楚儿也吓呆了,一旁的另一个士兵也走了过来,将她也押上,一路直往衙门里去了。
这街市很是繁华,街上吆喝声,买卖声此起彼伏,苏芷蓉希望有人来说说公道话,便大声道:“各位乡亲父老们,请大家替我作主呀,”
不管她怎么说,那些人依旧做自已的事,好像连个眼色也不曾抛过来,似乎这种事是稀松平常之事一样。
苏芷蓉翻了翻白眼,都是些什么人,还说古道热肠呢,我呸!
一行人直到了衙门。
衙门的办事率是很高的,苏芷蓉就在心里赞扬了一番。
这时,那县官就坐在堂上,两边立着皂衣衙役,都拿着棍,目不斜视,看到有人进来了,便大声吆喝威武。
县官倒是相貌堂堂,国字脸儿,葱头鼻,两个豹眼,戴一顶黑色的乌纱帽,穿一领红色圆领官服,一双黑色朝靴,像模像样地坐在那里,眼睛直朝苏芷蓉她们身上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