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隆冬,下了一夜的雪才刚刚的停下。
幽暗寒冷的柴房角落里躺着一个人,那是一个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的女子。可能是由于从那没完全合上的花窗里吹进来的寒气而蜷缩成了一团。那女子的脸遮蔽在披散地上的长发之下。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她只是安静的躺着。一动也不动,若不是还在微微起伏的身体,大概就要以为她已经死了。柴房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她那微弱的呼吸声。
突然柴房的房门被用力的推开。昏暗的房间里射进来一丝阳光和夹杂着彻骨寒意的阵阵冷风。推门的是一个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的丫鬟,那是冬梅。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只见那女子拥有一张极其艳丽妩媚的脸,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随着那女子身姿摇曳,牡丹花也一颤一颤,甚是好看,外面罩着一件红色大氅。云髻峨峨,带着一整套的红宝石的头面,极其的富贵逼人。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只是那双含了恨意的双眸和微微上扬的嘴角破坏了这张脸的美感。
那红衣女子只是冷冷的看着地上毫无生气的那白衣女子,嘴角慢慢地浮起淡淡的冷笑道“莫玉槿你终究还是败在了我的手中。”
这时躺在地下的白衣女子极其费力的想要挣扎起来,想用双手支撑起整个身体,可能因为没有力气终是摔落下来。
那红衣女子只是静静的看着这地下女子的狼狈模样。终于那地上的女子在努力了几次之后终于抬起了头。只见那白衣女子有一张完美无瑕的脸,白皙的脸可能是长期在这柴房之中更加的苍白。弯弯的柳叶眉,在看见那红衣女子,微微的蹙着。本该是明亮幽深的双眸此时却黯淡无光。一双嘴唇因为长期缺水而干裂。“你来干什么?”嗓音干哑。
红衣女子看到她那张脸之后眸中带着凶光与嫉妒。“我的好姐姐。妹妹马上就要与玉郎成亲了。怎么能不讲这好消息告诉给我的好姐姐”。白衣女子看着这个嚣张至极的女人。这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莫玉蓉。这个妹妹与自己的继母设计她与他人私通。而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却早已与她有了苟且,现在就要成亲,她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傻子。白衣女子艰难的开口,“你既已得到你该得的一切,你还来做什么”红衣女子发出一声尖利的声音,“当然是送我的好姐姐上路。”
丫鬟冬梅端着药碗向莫玉槿走去,将毒药缓缓灌进莫玉槿的口中。莫玉槿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她用最后的力气抬起眼,只看见缓缓离去的红色背影消失在栽满腊梅的廊下。
叶子落了,淡黄色的花骨朵还没有全开,再远处的榕树、柳树亦是光秃秃的,刚下过的雪挂满了枝头,总归是没什么看的。满眼的白。
春天还没有到,她总归是等不到了。
莫玉槿满头大汗的从睡梦中惊醒起来,莫玉槿又梦到了从前的事。门外值夜的芍药听见了房中的声音连忙进来桃了灯芯,芍药快步的掀开了帷幔,就见到莫玉槿苍白着一张小脸,眼睛定定的盯着帷幔的顶端一动不动。
芍药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道“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可莫要吓我”。莫玉槿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依然没有动。芍药不禁骇了一跳,忙又喊了几声。莫玉槿才像刚刚听见似的,转过头看着芍药,像是从没有见过一样,又不禁把头凑近了看了几眼,才道是芍药。芍药连连应声,是芍药呀,您这是怎么了?
莫玉槿摇了摇头道:“没事,芍药你不用担心,刚刚只是被梦魇住了。芍药连忙从桌子上拿了茶碗,倒了一杯茶,莫玉槿就着芍药的手喝了几口茶水,便叫芍药退了下去。芍药将灯吹灭了,就慢慢的退了下去。
莫玉槿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莫玉槿看着账帘。外面是绿色的绸绫里面是浅粉色的薄纱,莫玉槿的眼睛就有些模糊了,莫玉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莫玉槿掀了被子,下了地走到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只见镜中的人眉目如画,鹅蛋小脸,像是精心培育的一朵兰花。莫玉槿不禁又看了一眼镜子,浮现的却是一个身着白色里衣的女子,那女子很是美貌,只是脸色苍白,面容凄苦。莫玉槿吓了一跳,手中的镜子差点没拿住。
莫玉槿又想起了刚才的梦,那不是梦,那是真真正正存在过的。是的莫玉槿重生了,又回到了自己的十二岁,回到了没有见到谢玉的时候。莫玉槿只要一想起前世就心痛的呼吸不了。她好像又看见了莫玉蓉那满含恨意的眼睛,缓缓走向她的冬梅,毒药划过食道的温热,满地的白雪。全部都交织在了一起。
她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的轻信他人,落得这个地步。谢玉自己心心念念的夫君,自己相信他,为了帮助他夺得世子之位费尽心血,可最后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女人不过是最傻的,心心念念的想把自己的所有都交付给他,可是谢玉呢。到了最后莫玉槿才发现谢玉他不要。他竟然想要的是莫玉蓉。所以他才会在莫玉蓉与继母陷害她的时候,不听她的解释他是厌弃她了,他可能也是想让她给莫玉蓉腾出位置吧。
可是为什么是冬梅呢,冬梅是自己的丫鬟,冬梅是孤儿六岁时被卖进了尚书府,跟她一样大,莫玉槿是十分喜欢冬梅的,也是相信她的。
莫玉槿不禁又想起了那一天,那日正是府里设宴,本来莫玉槿正在后院招待来赴宴的女眷。正在这时冬梅过来告诉她,世子喝醉了正在旁边的小院中休息,世子身边的小厮让世子妃过去看一下,莫玉槿不疑有假连忙过去。莫玉槿一进去便不知为何有些头疼,还未看见躺在床边的世子,便昏厥了。再醒来时,莫玉槿便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是世子府的管家,莫玉槿刚要喊冬梅,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只见谢玉一脸的青色,身后还有莫玉蓉和冬梅。那一刻莫玉槿便全都明了了。
这一切不过是莫玉蓉设计的一个圈套罢了,但莫玉槿还是抱有希望的,莫玉槿想从床上下来,脚步一软跌落在地下,莫玉槿顾不得疼痛,连忙爬到谢玉的脚边道,世子爷您一定要相信我呀,我是冤枉的。谢玉只是厌恶的看了莫玉槿一眼道,你要我如何相信你。莫玉槿连忙道,是冬梅说世子爷喝醉了,我刚一进来就昏迷不醒了,世子爷一定要相信我呀。谢玉冷冷的看向冬梅,你说要是有一句假话我就打断你的狗腿。冬梅颤颤巍巍的说不出话,谢玉呵斥,快说。冬梅一下子跪倒在地下,哭声道奴婢原是跟在世子妃后面的,后来世子妃说让奴婢回去取东西,再回来时奴婢便不见世子妃了,正巧看见二小姐身边的丫鬟说是看见世子妃,奴婢便和二小姐一齐过来寻找世子妃。世子这其中怕是有误会吧,世子妃不会做这样的事。
这时躺在床上的管家连忙跪在地上,众人的目光便一下子全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谢玉强忍着怒气道:“怎么回事你说?”那管家只是给世子爷磕头便什么也不说,只是嘴里说些什么不应该奴才该死之类的话。谢玉冷冷的说了句将世子妃送回院子里。
莫玉槿便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冬梅、莫玉蓉和管家这棋不可谓是高明,很低的段数,但莫玉槿还是上了当,一头栽了进去,是大意是轻敌是任人不清,莫玉槿知道自己是败了。回到院子中又过了几日莫玉槿便被关在了柴房里。在那她知道了谢玉原来早就与莫玉蓉有了苟且。冬梅便是继母郭氏在她身边安排的奸细,一切原来是这样。
莫玉槿想起前世的一切。把头埋在双膝间,用手臂把自己紧紧的抱住。低低的压着嗓子哭了起来。
外间的榻上传来了值夜丫鬟夏荷和芍药的声音。夏荷说:“芍药姐你说小姐是怎么了,小姐掉下了池塘救上来已经有六日了,怎么醒来却好像不认识我们似的,也不爱说话了。”芍药也担心的道:“是呀。可能是小姐受了惊吓吧!这几日更总是做噩梦,说一些胡话,周妈妈回家看生病的孙子,小姐病了,老爷也没回来。老夫人又是个不爱理事的,我们一定要照顾好小姐。”
莫玉槿听着外间传来的低语声,慢慢抬起了满是泪水的双眸,那眸中没有了往日的软弱,双眸中只有坚定。前世莫玉槿没有掉进池塘里,今生发生了不一样,莫玉槿心里想到是不是我重生了一切就不一样了。今生我莫玉槿纵然不会过得花团锦簇,也必将护住我身边爱我的人,莫玉蓉、谢玉、继母前世你们欠我的,今生我便是用尽我的全力也必将让你们得到应有的惩罚。今生我莫玉槿与你们不死不休。
不知何时莫玉槿便在芍药与夏荷的低语声中沉沉的睡去。外间芍药与夏荷也睡了,整个谢雨轩重新恢复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