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遗憾,她们认错了人,错把场中衣白胜雪、一表人才的宋仁当成了正牌公子,纷纷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陈公子好帅啊!”
“陈公子不要害羞啊。”
“陈公子……你个书童快躲开,挡着本小姐了。”
陈默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着如狼似虎的大家小姐们,心里暗暗为宋仁默哀。“千万别怪兄弟不是人啊。”
他一溜烟跑到楼下,扶着栏杆,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好不舒服,不禁吟起诗来:“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啊!好诗啊,好诗!”
“好诗也得看是什么人诵读出来的,让心术不正之人读来也不见得好。”陈默还没感慨完,就有人在冷嘲热讽,甚是煞风景。
他循声望去,只见黑影出伫立着一男子,显着有些单薄,陈默慢慢走过去,想要交流一番,可边走边觉得眼前之人熟悉,等走到眼前时,不禁失声叫道:“是你!快把我钱袋子还来!”
林歆见他认出了自己,更确信无疑,忙指着陈默,冲着身后高喊道:“杉儿,快来,就是他欺负我。”
话音刚落,幽暗的小巷内,郑杉儿扛着一大棍正式“粉墨登场”。只见她,一下子挑到林歆身旁,摆了个自认为潇洒的姿势,然后把大棍子一指,摇头晃脑地说道:“无耻小人,登徒浪子,竟敢……表,表哥?”
陈默被这滑稽的表演惊呆了,在看到郑杉儿闪亮登场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崩溃的。看杉儿身边那一脸蒙蔽状的姑娘,也就知道又是郑杉儿自以为是了。
有时候,林歆有些嫌弃郑杉儿,因为她总能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而且往往都鸣鸣得意,自认为完美。很显然,此时又是如此。只不过那种无奈很快就被一声“表哥”给驱散了。
她满是吃惊地问郑杉儿:“你叫他什么?”
杉儿嘿嘿傻笑着,转而悻悻地说道:“他是我表哥陈默,陈家的二公子。我可不敢打他,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神转折让林歆不知所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登徒浪子’已然走到身前。陈默一把拉住林歆,笑嘻嘻地说:“看你还往哪走?你就是林家二小姐林歆吧?你有没有拿我的钱袋子?”只不过那笑容在林歆看来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放开我!”林歆甩手逃脱,一脸嫌弃,只觉得晦气无比。
“表哥,宋仁呢?能让他下来吗?”郑杉儿尴尬地说道。
“嗯?他可没空,他忙着应付那群贵妇人呢!”陈默边掩口打哈欠便说道。
这出乎了郑杉儿的意料,本来那群人是故意放上去缠住陈默的,没想到竟然都是些见了帅哥拔不动脚、不开眼的货色。又看见林歆一脸幽怨,心想:既然都已经将歆儿和宋仁的事情告诉林老爷了,不妨长痛不如短痛,顺便告诉表哥吧,事情总得挑明白啊。打定主意,郑杉儿扔掉手中的大棍子,拉住表哥的手,左右摇摆,撒娇道:“表哥哥,人家和你说件事情,你可不要生气呀。”
陈默被郑杉儿的这番变化着实恶心的不得了,赶忙抽回手,强忍着呕吐感,说道:“你快别这样了,我保证不生气还不行吗?”林歆同样也是拍打着胸膛,也是要呕吐的样子。
郑杉儿白了两人几眼,又做豪放状,“表哥,咱们都是爷们,不对,你也是个爷们,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她回忆着话本里面江湖人士的说法,却差点闹了笑话。“表哥,歆儿喜欢的是宋仁,你没有机会了。”
“啊?你说什么?”陈默和林歆异口同声道。说完,两人都白了对方一眼,然后都盯向郑杉儿。
杉儿很是满意成为焦点性人物,她先是安慰陈默道:“表哥,你不要伤心,虽然你不学无术,不读诗书,长得也差强人意,可能还有些恶贯满盈,有时也许会调戏良家妇女……”听到这,陈默嘴角一阵抽搐,真想一巴掌拍死她。没想到自己的形象竟然如此恶劣,简直突破了人类极限。林歆则更加鄙视陈默了,心想果然不是个好东西,道貌岸然,衣冠楚楚,呸。
在经过长达百字的铺垫后,终于迎来了转折,“但表哥你毕竟是陈家的二公子,日后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不杀人越货,不逼良为娼,不……”
陈默彻底受不了了,大吼道:“能说重点吗?”
郑杉儿很是呆萌的“哦”了一声,“不是犯上作乱的话,京城那么多贵族小姐还不是随便你挑,你何必又非歆儿不可呢?你看她不习器乐、不谙女红、不知礼数……”林歆脸色变得很难看,她一直在考虑是不是该断绝关系了。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这郑杉儿妥妥的损友啊。
她可不敢放任郑杉儿继续说下去,皱着眉头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我就是说你和我表哥不合适呀,你和宋仁才是良配。你们才应该在一起,松儿也是这么觉得的。”郑杉儿拉过林歆的手,满是关怀的目光。此时,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升华,仿佛自己要比他们更加闪亮。
“郑!杉!儿!”这硬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话将郑杉儿从自我良好中拉了回来,似乎还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
“歆儿,怎么了?”郑杉儿依然流露着亲切、温和以及关切的目光,真让人恨不起来。
林歆暗叹了口气,“我不认识什么宋仁,我和他没关系,你不要乱说好不好?”
“不认识?不能吧,你不是一直喜欢他吗?前几天你们还在城东旧宅见过呀!”
陈默在一旁偷笑,想起那天晚上来就乐不可支。宋仁在经历那事之后,变得闷闷不乐,一直长吁短叹,张口就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出什么事了。
看到陈默偷笑的样子,林歆更气了。
郑杉儿不说还好,一说反而让她想起了那晚的丑态,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郑杉儿就娇斥道:“你还好意思说?那晚你给我吃了什么?让我变得那般……”后面的话都不好意思说了。那晚,她只觉得热,由内而外的热,后来就变得头脑不清醒了,直到最后再次看见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看来那迷情散还是可以的,以后只要加大药量就可以了。”郑杉儿低着头,小声嘀咕着,却不知这些话都被别人听了去。
“哈哈哈,我说你怎么那般放荡,笑死我了。”陈默捧腹大笑,全然不顾林歆一脸的黑线,险些笑抽过去。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林歆捋起衣袖,张着大嘴就向陈默扑去。
什么情况,又不是我干的,你找我干什么。陈默也是挺无奈,遭受了无妄之灾。他只好边挡住林歆挥舞的手臂边往后退,不多远就抵到了临江楼墙壁,活活成了待宰的羔羊。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陈默一本正经地告诫道,心里却想着是,你过来我就要占你便宜了。林歆怎么会听从他的,依然飞扑过来。
这可是你自找的。陈默避开她罪恶的爪牙,一击反杀,死死地将她抱在怀中,并趁机上下其手,还假装很着急地冲着郑杉儿说:“快点打晕她,她癔症又犯了。”
“什么癔症?你给我仔细说清楚。”林歆完全放弃了抵抗,她决心要把这件事完全弄清楚。
听了表哥的话,郑杉儿就知道要遭了,她一边傻笑,一边往后挪动。“她说你从小患有癔症,经常犯病,唉!真可惜了你这副容貌啊!”
“癔症?好啊!她还说什么了?”
陈默斜望着天上的明月,紧皱眉头,假装费力思索着,“那可多了,什么粗鲁暴力之类的都是小事,不值得一提。”让你刚才那般损我,可别怪我无情咯。
“表哥你怎么能这样坑我?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林歆是信了。她抱着陈默失声痛哭,声音嘶哑了也没有停止,倒是让陈默心存了悔意。
“对不起,我真没有这么说你。”
好吧,陈默怀里又多了个泪人,郑杉儿同样扑进陈默的怀中,哭得那么沉醉,哭得那么心碎,听着让人流泪,当然指的是外人,路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简直就是伤风败俗的大事情。如果在这么下去,感觉会被道学家打死的,得赶紧跑。
想到这,他就往外推双姝,但两人死活不退,反而拥抱得更紧了。
梁朝民风开放,崇文尚武,但士人却拥有崇高无上的地位。归根到底,都是十三路诸侯王造反的结果。当时朝廷主要依靠着士人以及士人背后世家大族的力量才平定叛乱,因此士人或者说士族才是天下真正的主人。‘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不过是掩盖事实的一句笑话罢了。
读书人讲究礼义廉耻,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禽兽,放开那对男女。”已经有人看不下去,冲了出来。
那人看来不是脑残就是眼瞎,有这么娇滴滴的男子么?他白了那人一眼,也不答复,只是静静地站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有本事就来打我啊。
陈默显然高估了那人的胆量。他“啪”得一声合上折扇,指着陈默就摇头晃脑地说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唉!看你也像是读书人,也是受过圣人教诲的,怎么能当街做出如此之事,你难道不愧对圣人吗?”
这还不算完,那人继续絮絮叨叨,从古代圣人到儒学大家,硬是自己说了半个时辰,口若悬河,唾沫横飞,看样子还没停止的样子。
林歆和郑杉儿即使痛哭着也没逃脱魔声的入耳,她们神情呆滞地看着那男子,这么好的口才真是举世罕见啊。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陈默被她们二人哭得心烦,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于是他运起轻功,提着郑杉儿的大棍子,一路狂奔,径直来到城南的小树林,这才停息。
如此良辰美景,可惜没有佳人相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