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薛品与刘洋一番问答之后,刘洋,徐大山便对薛品格外关注,就连平日的练习也是单独教导,单独练习,那寨外的绝美竹林就成了薛品平日里“文修武练”的地方。每逢单日,刘洋教薛品寻章摘句,经文要义,辅以诵读文修;每逢双日,徐大山教薛品外练筋骨,磨砺意志。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薛品也是修为浅深,那一篇“撼山文”已烂熟于心,浩然正气,立身根本也已根深蒂固,丹田一口气,日渐浑厚,心念一动,气灌周身,两膀有千钧之力,校场中的石锁铜锤,竟似玩具一般。只是这口气,仍然不可持久,不过一盏茶时间,便难以为继。
于是刘洋便将自己那天在竹林中诵读的《烈酒行》也就是薛品前世的《将进酒》传授给薛品,如果说《撼山文》只是一篇讲究立身之道,壮大自身的法门,这《烈酒行》则是讲热血愤懑,壮志难酬之时,将满腔豪情挥洒而出,肆意进击的妙法。只是这篇《烈酒行》虽然薛品早在前世就已经熟读成诵,却怎么也体会不到其中蕴含的豪情,正是知易行难,进境颇慢。只是这村寨虽然有些韵味,毕竟地处边荒,一时之间也难以找到更加适合的文修法门,只得将就着练了。
武练一法,虽说是与文修配合,但是终究不出“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的”的套路,肉体磨练终究不能一蹴而就,只能靠每日勤修不辍,靠着时间慢慢积累。薛品一方面得了文修之助,另一方也是勤奋异常,虽然每日都觉得枯燥苦闷,身子练得疲惫难当,就像散架了一般,也咬牙坚持,每日奔走三十里,担柴数十石。长此以往,血气日盛,浑然不似刚刚穿越只时那般瘦弱。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不觉得边荒之中,泛起阵阵东风,浑然不死往日里那般刺骨严寒。时序更替,春,渐渐的来了。一时之间,积雪消融,冻得坚实的土地也渐渐的松软下来。村寨之中却也繁忙起来,虽然春日里,无需像中原百姓哪般耕田播种,却有着属于自己的“农事”,首当其冲的,便是冻土解冻,日渐松软,冬日里的房屋需得重新修葺加固,更要在房屋四周打下桩子,拴上皮绳,以免地基松软,把房屋深陷其中,虽不至于完全埋葬,若弄得东倒西歪,终究也是一场麻烦。
只是这些个繁忙是属于成年人的,孩子们每日里依旧或是读书,或是习武,也有的跟随着薛柏桦学习辨识草药,接骨续断。随着春意日浓,孩子们也随之兴奋起来。虽然这苦寒之地比不得中原,更无草长莺飞,虫鸣低唱;虽然东风并不和煦,甚至也带着些凛冽;那中原的料峭春寒在这里也变成凛冬余威。但终究是春来了,那往日里的一片孤寂也焕发出一丝丝生机,郁郁而生的苔藓泛着一丝丝青绿,看上去却颇为丑陋;灰褐的地衣蔓延着她的泥腥。
孩子们却不管这些,哪怕苔藓生得丑陋,地衣弥漫着泥腥,他们仍然乐此不疲的扒着地衣,刮着苔藓,从那深深的泥地里,捉出来一个个黢黑的小虫,开心的逗弄着。
薛品也从那枯燥的文修武练中解脱出来,跟着这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跑着,笑着,闹着。让这久寂的村寨也焕发出勃勃的生机。徐大山终于也不像冬日里那般严苛,看着热闹的孩子们,嘴角泛起丝丝笑容;刘洋伛偻着身子,颤巍巍的缓缓而行,感受着大地焕发的生机,听着孩子们嘹亮的呼喊,不由得开怀而笑。
随着春的到来,山林中的小兽们也都从藏身的洞穴奔走出来,参与到这短暂的欢愉中来。徐大山任由着孩子们放纵了几日,却又渐渐的严厉起来。这天他把孩子们召集了起来,薛品也在其中。徐大山看着孩子们依旧笑闹,板起脸道,“不要吵闹,春光虽好,你们娃娃们也老大不小了,不要整天只顾着玩儿,也该当懂些事理。要知道咱们这苦寒之地,不能耕种,更莫说有粮可食。平日里嘴里头吃的,身上穿的,都离不开这狩猎的事儿。“
看的孩子们安静下来接着道,“你们这些娃娃需要知道,那林子里的鸟兽,可也是在这寒荒之地,挣扎着活下来的,一个个也都滑溜得很,要想逮住他们,光凭着陷阱拳头是不行的,便是那大刀枪矛,也不大行得通。猎那些个东西,最好使的,还得是弓箭,俺今儿个就交给你们正经的弓箭,不是你们平时玩儿得那些东西。这想学弓箭,那首先就得有力气,你们这些娃儿这就去举那些石锁铜锤吧,同时举起五个石锁,就开三石弓,举起个铜锤,就可学十石弓。”说完又招呼了薛品一声,“薛小娃娃,你就别去举那些个糟烂东西了,直接用俺那把朱红大弓就好,那弓不过五十石,以你的气力,起码开得了三五十次。”
这些孩子们虽然不像薛品那样带着前世的智慧,学得“文修武练”之法,这些日子里倒是也都学了各种的法门,举几个石锁不过轻轻松松,几个杰出的,如刘庆江,薛吹,薛侃竟然举起了三两个铜锤,这就是说,他们虽比薛品差了些,却也能开得了二三十石的大弓,虽对付不了熊罴猛虎,猎个獐狍驯鹿也不成问题了。
徐大山等得孩子们选得了合适的弓箭,有意卖弄,文邹邹的道,“这,《射经》有云,那个曰‘凡射,必中席而座,一膝正当垛,一膝横顺席。执弓必中,再把之中,且欲当其弦心也。’这云山雾罩的话你们也料你们娃儿也懂不得,这说的是,射箭这东西吧,他首先得站的正,你得正对着要射的物件儿,站立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前脚,正对着你要射的物件儿,后脚横着过来,用脚心儿对着你要射的物件儿,这么着,才能站得稳当……”
徐大山不问不白,啰里八嗦的一通,好容易才将射箭的基本姿势讲了个明白。虽然讲的乱七八糟,徐大山手上却丝毫不差,只见讲完之后,立在靶前三百余步,跨步而立,脚下不丁不八,吐气开声,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不过顷刻只见,连发九失,那箭却好似练成了一条黑线,直奔靶心而去,落在靶上,声音却只有一个“砰!”,徐大山呵呵一笑,“娃娃们随俺来看,射得如何?”说罢招呼着孩子们向箭靶走去。
薛品目力极好,三百步外,只见那九只箭竟然从一个孔里穿出,当然正中的是靶心。不禁有些惊骇,薛品知道徐大山是昔日骁将,却不曾想,这个世界的射术竟然这样精妙,前世里他也曾到一些箭馆儿玩儿过射箭,什么竞技反曲,美式猎弓,现代复合弓,传统弓都接触过。
但是一来,无论哪种弓,都无法达到这样快的射速,方才他看的真切,九箭连珠,约莫着折算前世时间,最多不过两秒不到。而前世以射速著称的传统弓,即便是顶尖高手,最多不过是一秒三箭。
二来,无论哪种弓也不可能做到这样的精准,前世箭馆儿的荣誉墙上就挂满了两支箭连在一起的,下面还有着签名,这样两支箭同中一点,叫做“追箭”。即便用有多种辅助装置的“现代复合弓”,几乎能做到箭箭追的距离也紧紧是十米。再远的距离就几率极低了。
即便是代表世界最高水平的奥运会射箭项目,有多种辅助装置,70米外能有满环都分外困难,更不要说“追箭”了。更何况一步越合前世1.5米,三百步就约有450米。如此远的距离,如此快的射速,如此的精准,又怎能不让人震惊?
刚刚想完,徐大山却也是回来了,举着那练成一线的九支箭,“娃儿们,可看到了?这射,就要个准,你们若能射成这样,外出打猎,就算碰上熊罴猛虎就也不怕了,只一箭从那眼睛里射进去,直接就穿了脑子。或者从耳朵眼儿里射去,直接来个对穿,那是什么也挡不了啊。”又道,“那劳什子《射经》,讲得个云山雾罩,你们去不必理他,这箭,要射得好,就一个多练,手熟自然成。你们这就开始吧,日日射满一千支箭,方可休息,平日里学得那熬炼身子的法子,也不可落下了,气力才是射箭只本,你射得再准,开不得硬弓,也是无用!”
当下站在一旁,看这些孩子们练习。薛品拿了徐大山那只朱红硬弓,当下也练习起来,左手持弓正中,右手拇指勾弦,虎口夹箭。两肩放松,前推后拉,背肌用力,大喝一声,“开”,口衔羽,耳听弦。弓似满月而张,大概估了一下箭靶得位置,拇指一松,右手随之后扬,左手弓则向左上翻起。正是力发于一线,箭去如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