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羚云药师已经移来了木凳,坐在了冷轩的床榻之前。
“夫人,稍后我会以银针探测之法为令公子施针,可能有些残忍,令公子如今中毒已超过三个时辰,其他办法都无济于事,唯有此法才有一丝希望,还望夫人莫要怪罪。”羚云药师说着便从药箱之中摸索出了几根纤细锋利的银针。
作为一届药师圣医,羚云的医德医风较其他医师高尚许多,况且他还出生于正统正派东皇宫,所以他也自然不会忘记每次行医时嘱咐之话,引火烧身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看着羚云药师极专业又诚恳的模样,陈雨巧深知自己本已经跌入悬崖的爱儿终于有救了,于是她十分尊重道:“羚云前辈尽管施针便可,只要能救活轩儿,用什么办法都可以!”
得到陈雨巧的肯定,身为冷建平私人药师的羚云自然放心了不少,“敢问夫人,房间内可有屏风?”
“屏风?轩儿无拘无束惯了,房间内并无此物,不知药师前辈要这屏风何用?”陈雨巧放眼探寻着冷轩较为普通简陋的房间,一脸茫然。
得知并无屏风,羚云药师本轻松的面色之上立即浮现起了一抹难色,手中所持的银针也放回了药箱之中。
而立于他身后的冷建平自然明白他的难处,于是他赶紧朝把门的侍卫吩咐道:“来人!去把我房间内那盏天宫侍女图屏风搬过来,一定要小心,不得有一丝磕磕碰碰!”
“是。”两名侍卫毕恭毕敬的领命后便朝冷建平房间所在的外院走了过去。
“弟妹,方才忘了告诉你,我这私人药师行医多年一直都有一个习惯,便是绝不将施针之术让旁人看见,你也知道,医术之道本就得来不易,所以还望你见谅。”冷建平言语间,还不望向羚云投去了一个莫名的眼色,而坐在床榻前的羚云,面容之上尴尬难色却越发沉重。
本就怀着尊敬之心的陈雨巧得知羚云药师这个习惯后,不再茫然,而是一副赞同的模样:“医者仁心,行医之时有所保留很是正常,想必羚云药师习这银针之术可谓辛苦万分,我又怎会强人所难。羚云前辈若还有别的要求,尽管提出来,我都会尽力满足你的!”
“呵呵,夫人言重了,在下仅此一个要求,夫人如此宅心仁厚,我想冷轩公子一定会没事的。”
言语间,侍从已将冷建平房间内的天宫仕女图屏风搬到了冷轩的床榻之前,经过冷建平的调整,偌大的屏风完完全全的将冷轩与羚云遮掩盖住。
“老爷,夫人。我这便为冷轩公子施针,快则半个时辰,慢则三四个时辰,你们可以先去休息一会儿,待羚云将冷公子体内的毒性探测得知后,便着手为公子制药。”羚云躲藏在屏风后,已然无法看见他的神情,能看见的只是他若隐若现的身影。
待他话音刚落之时,冷建平也随口复合道:“是啊,弟妹。羚云所言极是,咱们都不懂药理也不懂行医治病,根本帮不上什么忙,留在此处反而还会影响他,你守着冷轩一整天,想必也累了,要不咱们先离开,明日一早再来,兴许冷轩已经可以活蹦乱跳的向你请安了。”
冷建平和羚云此番配合,看上去合情合理,但是未免也有一些不轨之心。
爱子心切的陈雨巧哪里舍得离去,但是既然冷建平和羚云药师都这样说,她也只好依依不舍的走出了冷轩的房间。
轻轻合上房门,陈雨巧有些难过的看着冷建平说道:“大哥,辕哥失踪多年,冷家没落也已数年,如今我的所有期望都放在了冷轩的身上,他性格刚烈偏执,素日里多有顶撞,但是他的心却是热的,希望您能够看在辕哥的面子上,多多包容轩儿,至于他能否成大器,这都是他自己的造化,巧儿在此谢过大哥。”
陈雨巧突然的言语,着实让冷建平有些难以预料,不过也自然,冷建平多年以来放在他们母子身上的心思已然超过了自己,虽然他坚决要置冷轩于死地,但如此想法不过是处于冷轩的不折不挠罢了,至于陈雨巧,他未尝不曾想过将她收入囊中,因为冷轩的母亲,毕竟是曾经美艳傲人的一届才女,问谁不想垂怜。
只见冷建平愁思了一会儿后便信步走到了庭院之中:“四季更迭乃自然之律,光阴似箭乃人间烟火,犹记得那年年少,你与我,我与辕弟,可谓携手走过了多少苍茫,如今他杳无音讯,剩下你母子楚楚可怜,我冷建平又怎么能够袖手旁观,你放心,待冷轩渡过难关,我一定比往日加倍对他!”
说罢,冷建平便带着侍从走进了幽静深处。
而陈雨巧则也若有所思的推开了房门,静坐在床榻之上,此时她的脑海之中无疑尽是往日斑驳陆离又欢愉万分的时光。
而冷轩的房间之内,羚云却根本没有施针,他手指紧紧攥着一根纤细锋利的银针,面露难色的看着死灰般的冷轩。
“哎……没想到我羚云竟沦落到如此风尘,冷公子你也切莫怪我不肯救你,要怪只怪你站错了队伍,冷建平这个人阴险狡诈,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所有的一切全都掌握在他的手中,我不得不唯命是从,哎……只求来生还能再见到如你一般,刚正不阿之人!”
说着羚云便将手中的银针深深的插入了冷轩腹中丹田之位上。
突然!
不知是羚云施针有误还是穴位不对,一股极强大的力量顺着银针便冲了出来。
专注于药理修行的羚云,又怎么会是拥有惊雷固体的冷轩的对手。
虽然冷轩身中销魂散,不出三日便会功力尽失而亡。但是,此时的冷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稚嫩少年,他已是拥有强大体魄,神灵之器的魂能修炼者,况且短短数日,他便经历了重重难关,如今的他已经踏上了修行的正道。
随着冷轩体内的惊雷之力和魂能之气的溢出,紧紧攥着银针的羚云已经抵挡不住,被强大的力量推了开来,而他这突然的栽倒,又正好打翻了身后绘着天宫仕女图的屏风。
这不大不小的屏风虽惊不起什么风浪,但在这静谧的夜晚却也产生了不小的动静。
“冷轩哥哥!”随着屏风落地而产生的闷响,冷凝儿也从睡梦中惊醒,她额头之上也已经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可是,经过方才与四叔冷建业的交谈,冷凝儿已经沉稳了许多,她并没有向往常一样,立即冲到冷轩的房间,而是透着薄薄的窗户纸窥探着冷轩灯火通明的房间。
与此同时,冷轩的房间之中,羚云已经被强大的力量给吓得失魂落魄。
插在冷轩丹田之上的银针也被这股由内到外的力量给推了出来。
“我羚云行医多年,什么人物没有见过,竟没想到这年轻之人居然具有如此独一无二的体魄,如若我此番不是来要你性命的,我定替你打通血脉,提高你的能力,只可惜,你和我始终是对立的,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虽然羚云着实被冷轩异人的体魄给惊呆了,但他毕竟是出自名门正派的东皇宫长老。只见他颤巍巍的站起了身,从药箱之中将事前便准备好的毒针取了出来,他清楚,对付冷轩应当刻不容缓,所以他又径直将毒针刺进了冷轩的脖颈。
看着冷轩体内的神秘力量消失殆尽,药师羚云终于松了口气,“我所研制的红花毒乃是无色无味的奇毒,从构造上来看并不具有毒性,但多种治病良药汇合在一起,哼!便成了我这能够刺激销魂散的剧毒之种!”
“从此,冷家便再无冷轩这个人了,冷建平也会按照事先所定,将我的妻儿老小归还于我。”说着,羚云药师便将翻落于地的屏风扶了起来,收拾完毕后便坦荡的推开了房门迎着夜色走了出去。
此时此刻,被销魂散和红花毒汇聚侵蚀的冷轩终于有了反应,他的面容之上已经再无血色。
突然!
一只雪色毛发的白狐从房梁之上轻捷的跃了下来。
她清澈的双眸却已经被泪水所模糊,“冷轩哥哥,没想到十年一别,再见竟是这般情形。”
“小雪不知那人为何要加害于你,但我一定会尽全力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本只会嗷嗷叫的白狐竟然说话了,而她也正是那一夜,躲在月女果树后黯然神伤的小白狐。
她与冷轩之间,似乎有一段纠葛,或者他们曾相识,也许前世也曾为伴。
危急关头,白狐小雪没有过多的触景生情,只见她纵跃到了冷轩的床榻之上,雪白的梅花小掌轻轻的游离于冷轩的胸膛之上,他似乎在找着什么。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白狐小雪胡乱摸索的手掌已经停留在了冷轩的胸口之上。
虽然她集聚灵性,但她毕竟只是一只白狐而已,又怎么会将冷建平煞费苦心种在冷轩体内的毒种轻易去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