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恭迎灶神回民间的日子,因为灶王爷要点查户口,所以家家户户都要守在家里,准备丰富果品,焚香点烛、施放鞭炮,以示恭迎。”良景一边给洛娆梳头更衣,一边讲着迎灶神的习俗。
洛娆靠在椅背上任由她折腾着,眼睛合了又开,昏昏欲睡,“不能出门吗?我这几天闷在家里都要发芽了。”
良景插上最后一支金步摇,俯首道:“公主今日切不可外出,否则家不成家。”耳边的声音并不响,反倒让人敬畏起来。
家不成家,洛娆叹了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瞧不清铜镜里的模样,微微一晃头上锒铛作响,“良景,不过是自己府中,太夸张了些。”伸手摘下几只金叉银簪,“走吧。”
良景反驳不得,只好收拾了跟在后面,公主醒来后,愈发不喜欢这些首饰,待人温和有礼,宽宏包容,她说话时常常会忘了公主的身份,就像刚才,家不成家这种逆言,换做别人,早已一个巴掌下来。
大院里的积雪已经扫尽,摆着两张朱红色的八仙桌,燃着两支一尺高的蜡烛,中间是个小巧精致的香炉,珍果四品,荤素八品,糕点四品,黄酒一壶,桌旁的火盆里堆着金纸折得元宝,檐下挂着两串鞭炮,奴仆们来来往往,见了洛娆行礼后,又忙着手上的活。
绯红的宫锦钿花彩蝶锦衣上衫,配着同色的绯红百摺裙,裙摆拖至身后,外罩一层嫣红的宫纱,领口和腰带处缀着珍珠。梳倾发髻戴累丝珠钗,耳挂累丝灯笼坠。洛娆静静地站在入院的大门口,仿佛隔绝那片喧嚣,遗世独立。
“公主。”百里墨岑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又或许看了她很久,此时才出声。
洛娆似从梦中惊醒,回头笑着挽上他的手臂,“百里,怎么才来?”
百里墨岑瞥一眼自己被挽着的手,只到他胸口的女子笑颜蓉蓉,一娉一笑初具妖娆,“知你要晚起。”薄唇不疾不徐的扬起笑,散去了眉眼间的冷清。
洛娆讪讪笑道,“百里真是料事如神。”又蹙眉低声嘟嚷,“最近总是睡过时辰,醒来又像是一夜没睡。”是天太冷了吧,还是百里说的后遗症?
百里墨岑见她苦恼,正欲接话。
“公主殿下,国师大人,时辰到了。”一个穿青色道服,白发白须的老者拿着拂尘走来,“请将酒杯举起,再洒于桌前。”旁边的小道童递上两只装黄酒的瓷杯。
洛娆与百里墨岑接过酒,敬天后洒下,“恭迎灶神!”道长一声高呼,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洛娆吓了一跳,缩在百里身边小声道,“这么大声,灶神都吓跑了。”
百里墨岑低哧一笑,伸手捂住她的耳朵,“接神之后合家欢喜。”
耳边是男子温热的掌心,锣鼓声和鞭炮声都听不见了,洛娆呆呆地望着他,男子薄唇张合在说些什么,黑潭般的眸子里有淡淡的笑意。
这个男人到底吃什么长大的,勾人至此。
把灶王爷的木刻版套色画像,用浆糊贴在“灶王爷神龛”里,重点蜡烛,上三炷香,又烧了纸折的元宝,洛娆才长出一口气,迎灶神累死人了,掩袖打了个哈欠,“百里,我困了,晚膳不用了。”
墨色的眸子半垂,“孟轲,唤良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