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城作为一座大城,自然有偌大的粮仓,平日的各地商行都会输送些粮米至内庭街处租地保管。
这里有着完善的管理结构,粮户门都雇用了许多壮丁围着保护,他们三三两两守在各自的岗位,以防贼人偷粮,除了户主和一些车队,这里基本属于无人带。
在七拐八通的街道尽头,东启偷偷摸摸地伸首,那里的牌楼下站着好几个壮汉守着,他顿时犯难了,之前接受刘七的请求,愿意帮他把东西送还他的同伴,通过说的地点来到这里,心下又开始疑神疑鬼,产生丝退缩感。
事实上,他对刘七所说的话并没有证据证明他的真实性,自身相信了他的话还是因为得知了常伯的死因心生愤慨才答应下来,如今走到门前,东启才回想起,自己没有理由相信刘七所说的一切,要是假的,待会应该要怎么应对,若是真的,对方会怎么对付一个知道了内情的小鬼,要知道他可是毫无能力反抗。
“来了就进去吧,那人都快死了应该不会骗我。”在给自己打气后,东启绕到侧街,内庭街的范围很大,有众多大户的米仓,不可能全都是城主府的人。
久无人经过的小道散发着老旧、破桑的味道,看着这里的残屋裸露出的天窗,还有苔藓满布的土墙瓦片,很久之前这里应该还是城民的住所,东启心下感慨,若是几十年后,在小塘堡里那条街道上,估计也是像这样的断瓦残垣。
走过道道墙门,东启寻迹着那人所说的大乔树,果然一堵墙上方见着绿层层的树冠,他沿着那颗树以北方向走上一百米,沿途的屋舍渐渐有点人气的模样,终于走到所找的地点,朱红的大门台阶下,落叶纷纷,清风偶尔吹起几缕尘沙滚滚,两只石虎蹲坐在高台上,让东启感动惊讶。
毕竟能在门前摆上这样的装饰一般都是朝廷的部门或是有钱有势的权贵者,平民是消受不起的,这座大宅以前的主人可能身份不低。不过现在也被改造成内庭街的一部分了。
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装,东启上前去敲门,按照刘七所说的先重敲三下在轻敲两下,若是有人开门还要和其对上暗号才算成功。
用力的‘咚咚’声传响街头,人退后两步,等待着里面的回应。
“……为什么没人来啊?”然而数息时间过去了,大门依旧紧闭,是自己敲门的声音太小了吗?东启又上前敲了一遍,门后一丝回音都没有,小鬼索性拿块石头对着大门狠狠的砸上去,这回事使劲了气力,那铜色的门环都震得叮咚响。
还是没人过来理会,小巷如同幽谷静的出奇,明明他是在繁华地的清河府内呢。猛砸了几下终于忍不住歇气,东启气得咬牙,退到街上左右看看,确定没错就是这里了,为啥和所想的不同,难不成那个男人一开始说谎话忽悠他的。
东启皱着眉往回走,他已经失去信心了,暗骂自己愚蠢,本就不识那个男人,他说的话怎能轻易相信,还有手上的地图,也许只是一副普通的山水画,被人一说自己还真当宝贝,甚至产生独占的罪恶想法,越想越是有气,感觉被人戏耍了。
可刚走两步他又觉得自己太快放弃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瞧其模样似乎并不是在撒谎,他只是站在门口敲了几下就也不能说明什么。
还是过去看看吧,怀着这样的想法,东启又一次走至大门,这回他先敲了几下,然后扯开嗓门大声喊人,你敲门声听不到,人的声音总该清楚了吧!
可对着另一边喊话就是把石头扔悬崖,一个响都没,叫了数遍都没人理,东启焦虑的发汗,伸手抓住那门环一拉,那大门竟稍微移开了点,敢情里面根本没关!东启气急败坏,他在外头叫了半天的东西原来只要一拉门就解决了。
那大门很沉重,他一个小个子还真有点拉不开,把地图扔在地上,双手抓着门缝口,一脚踏在另一侧门上,使劲力气往外扯,这种姿势让他发出最大的力气,总是拉开一个人可以通行的距离,东启就这样钻进去。
刚刚进门,迎面就吹来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东启定睛一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只见在空寂的大院中,七横八竖的躺着几十具尸体,鲜血暗红了地上的石板缝,看着就像无数血线交叉,由于周围的建筑四下都不透风,所以刚才在外头什么都闻不到,如今进到这里,血腥味真是凶猛扑鼻,东启忍不住跪地呕吐,他早上吃的不多,吐得也尽是胆汁,虽然心理上已经成熟,但那些裸露出的血肉和血腥味实在恶心至极。
他强迫自己抬眼去看,那些死者穿着平民的服饰,死状难看,他虽是外行,也看出这些人都是被利刃所致命,地上摆着好几只断臂残腿,切口整齐,一些伤口大的,连肝肠都流出来了,看得东启心脏坪坪直跳,两脚发颤,只觉得一辈子都没见过如此令人作呕的东西。
东启没有勇气继续往里面走了,这地方实在是太诡异了,他一刻都不想待下去,流出门外直接就跑,沿墙、巷口、落日全被他抛在脑后,好似只要停下就会沾上什么可怕的东西,一直跑到集市区才回过神来,但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急速奔跑对身体是没有好处的。
待他停下来,只感觉血液都拥堵到大脑上,晕得要死,加上刚才吓得精神恍惚,整个人直接软躺在地上。周围的人们看了他一眼,只道他是玩脱了,便不与理会。
真是恶心得让人都能做噩梦。东启盯着白天,红霞朵朵,绚丽迷人,他的气息连跟着都开始平复了,感到口干舌燥,东启缓缓爬起,手上还紧紧抓着那副地图,尽管吓得精神失常他也没有放开这玩意。
回去吧,他现在什么都不想想,只想当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