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惊雁声声慢,
平沙落寞有孤烟。
长江奔涌何所去?
沧海横流非等闲。
身为吴王孙权的特使,赶往武昌陆逊大帐的魏徵此刻,正在马上漫步而行,身后从者数人,中间还夹杂着数日前陆逊遣往交州的使者。遥望前方,即是陆逊辕门。魏徵看着四周惊起的飞鸟,微笑吟诗。
然而,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不觉驻马不前。帐中鼓声隆隆,似有杀气。
“魏大夫请进!大都督校场集合诸军将校,要与大人共商军议。”一员年轻将军走近前来,对他行礼。
“阁下是?”魏徵似乎认得此人:“吴军青壮将军之中,屡有闻名,自随大都督平山越以来,战功卓著,可是贺齐将军?”
“正是贺齐!”那位将领低头一礼:“小可不足挂齿,只擅长平定边疆蛮夷之事,因此被人戏谑,称我“天天向下冲贺将军”,承蒙大人过奖不胜惶恐!”
“哈哈,哪里哪里!”魏徵呵呵笑着,扬鞭催马前行。突然耳边一阵疾风掠过,一个人影随风飘飞一般飞过身边,瞬间立于马前,竟是吴王亲信,听风者!
“听风者,你的斗转星移瞬间移动的本领大有进步啊!”魏徵欣慰的笑着:“正所谓三日不见,即当刮目相看,你日益精进,我一定会让你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得了!”听风者冷冷地说:“前面有危险,不可前往。”
“什么?”魏徵看了看身旁的贺齐,回头望望身后陆逊的特使,轻咳一声,转向听风者:“无妨。我已经知道了,你跟着我即可。”
听风者见此情景,不便多说,只能跟随身边,不觉一行数人,来到校场前面。
“魏大人,还有听风者都来了啊!”那陆逊声音之中,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环视周围,冷冷的眼光盯着魏徵,周边突然变得十分安静,众人都不敢大声呼吸。
旁边列坐的,有诸葛瑾、朱然、朱桓、周泰、丁奉、鲜于丹、周舫等东吴诸将,都是征战沙场的虎将,自然一派肃杀之气。
魏徵赶紧下马,手拿吴王令旨,走上校场。那边却没有自己的座位。
“刀斧手何在?”陆逊冷冷地说:“将魏徵拿下,速正典刑!”
“是!”一群刀斧手如狼似虎,迅速上前,听风者不容分说,拔剑而出,挺身挡在魏徵面前,与刀斧手睥睨相对。
“不用!”魏徵淡然自若,微笑着示意听风者退下,转向陆逊恭敬的一礼:“大都督好大的威风啊,不知在下何罪?”
陆逊拔出长剑,冷冷一笑,把剑擎在手中,给诸将看道:“这把吴王剑,乃是当今至尊,吴王殿下于夷陵大战前钦赐,当时吴王对本督有言:‘阃以内,孤制之。阃以外,将军制之。’今日你触犯军法,该当处死。典刑官,告诉这位魏徵大人,他犯了何罪!”
“是!“典刑官拿出军律:“此乃东吴第一任大都督周瑜周公瑾生前明令,七禁令五十四当斩。第四十七条,军中将校,凡至辕门必当下马,违者立斩。”
“魏徵,你适才一直在马上,见到本都督及诸将,才悠然下马。这是否违反军纪?天下各国,军法为先,比如蜀汉诸葛丞相,不惜挥泪斩马谡,也要明正军纪,可为天下典范。蜀汉尚且如此,我堂堂东吴,岂能不遵军法?”
“原来如此!“魏徵心下已然明白。陆逊既有杀机,必然会寻找合适的理由,只怕躲过这一劫也难脱其他。心中暗自盘算,不觉计上心头:
“大都督所言甚是!不过只可惜忘记了一个关键的地方。”
陆逊冷冷一笑:“请先生明言。”
“大王确实说过,阃以外,将军制之。将军自然有生杀予夺之大权。然而此刻此时,天下相安,魏蜀二国尚未与我开战,并非战时,与先前夷陵之时大不相同。此地虽为军营,毕竟还是大吴国土,都督的军令,恐怕不能凌驾于大王之上吧!”
“有道理啊!”列坐的丁奉不禁拍着大腿附和。旁边的周泰也点点头:“大都督还是应该考虑一下大王的面子。”
魏徵看着诸将反应,自信的微微一笑:“而且,魏徵之所以不下马,是因为携带着大王的旨意,如果擅自下马,有损至尊王者英明,也有损大都督谦逊的风范啊!”
“哦!”陆逊微微一笑:“原来如此。魏徵先生所言也不无道理。确是本都督考虑不周。刀斧手退下!给魏徵,听风者看座。对了贺齐将军也一起落座吧!”
逃过一劫啊!听风者擦擦汗,想来这种应变的事情他可是绝对做不来的。刚才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杀出一条血路送魏徵出营的准备。
“大王有旨!“魏徵坦然站起,立于上座,陆逊见此,也不得不立于下方躬身行礼,诸将也连忙起身。
“大王传令,近日魏主曹叡,染恙深宫,年轻识浅,无守土安邦之略,都督陆逊,可策应蜀汉诸葛亮,共同北伐。传令由大都督陆逊,统合诸葛瑾、周泰等率部五万出襄阳攻打曹休,另,都督朱然,统合魏徵、丁奉等率部五万出上庸策应蜀汉。”
分兵?陆逊眉头一皱。给都督朱然分兵五万,由他攻打上庸又是什么鬼?说好的军队都交给我,现在又在瞎指挥什么,心下不由大为不悦。
“大都督!”魏徵走近前来:“吴王虽然令我随朱然都督等进兵上庸,说到底此举也不过是疑兵,军中的主将仍然是大都督您。在下不懂军律,想来此刻既然是军中之事,阃以外,将军制之,接下来如何调度军马,如何进兵,自然一切听大都督使唤。”
“哦!”陆逊看着魏徵,心下沉吟,这个家伙不简单啊,很懂得审时度势啊,看来此人绝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找个机会杀了他。
“大都督!”魏徵继续进言:“小可听说蜀汉诸葛亮此番北伐,仿效韩信故事,打算暗度陈仓,出兵陈仓道。然而陈仓大将郝昭,蛮勇彪悍,乡里人称“外婆的熊”,可见是一位名将,绝非等闲。想来就算是诸葛亮的连番攻击,也未必能在短期内攻克。如蒙大都督允许,请允许我与听风者入蜀一行,协助诸葛亮攻克陈仓。这样都督即可不需兴兵坐收渔利,蜀军北进之时,大都督即可挥师,兵不血刃取下襄阳。”
此话一出,陆逊和听风者脸上的血色都消失了。
要知道,魏徵本来就是蜀汉使者,前次随费祎入吴,被孙权用计骗到自己身边,可以说魏徵是蜀汉的叛徒,是诸葛亮必欲杀之而后快的人物;那个听风者更不用说,尽人皆知,他前次冒充蜀人张裔,把CD搅得天翻地覆,被诸葛亮派出蜀汉闻名的飞甲铁骑追杀。这两个人今番入蜀,不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吗?
听风者听得全身发抖。眼前不由出现诸葛亮微笑中带着杀气的脸,和旭福南山脸上的刀疤和那全身挥不去的杀气。想来自己生平经历无数,还没有和前次一样狼狈,一路奔波,只知逃命,千钧一发间才免于死在旭福南山的斩马长刀之下。想来不由颤栗。
对了,不由得听风者也想起来那一夜的温柔,那个叫做圈圈的女子。此刻自己的手里还握着圈圈的头发呢。如果真要入蜀,虽说生死未卜,却不知道能不能在死前再见到一次圈圈。想来心底竟然涌起一阵温柔的暖意。
“魏大人果然勇气可嘉!”陆逊松开了按在剑上的手,心中冷笑,你自寻死路,可不能怨我害你,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本都督允许你进入蜀地,为了协助你,贺齐,率三千吴军,随魏徵听风者一同入蜀。”
这是?魏徵略有点不解:“大都督多虑啊,我等若是率大军前往,恐怕反而不便吧!”
“无妨!“陆逊摇摇手:“贺齐将军从今日起,可以作为蜀汉的将领,于诸葛亮帐下随军作战即可,也可以说是客军将领。诸葛丞相见能得到这一大将,必将赦免你叛逃的罪名。本都督也是为了你的安全啊!”
好吧!魏徵只能遵命。心下沉吟,也罢,与其呆在陆逊身边,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匆匆辞行后,和听风者奔离辕门,回自己的帐中收拾东西。按照计划,今天天黑前即要启程,准备和贺齐的军队一起,赶往陈仓前线。
“大人?”此刻听风者还在身边:“这次我们去陈仓,走哪条路啊?要经过CD吗?“
“你个死鬼!”魏徵真想一巴掌抽死这孩子:“你不知道今天我们俩人头都快落地了?诸葛亮也是等着杀我们呢!你还想顺便去看你的女人?别做梦了,赶紧收拾好我们取道北边直接赶往汉中,从汉中出发去陈仓吧。别吵我让我想想怎么活下来吧!”
“好!”听风者一脸懵逼,想起圈圈温柔的身体,又不觉想起旭福南山那刀疤的脸,百感交集,手中不禁紧握千鸟长刀。
此时此刻,为了准备能在天黑前和魏徵、听风者一行启程出发,将军贺齐,也忙碌的不可开交,不停地安排整顿他的三千军队的调度。
“贺将军!大都督密信!”与路人一般无二的卫兵甲将信呈上。
贺齐打开陆逊的信,看完不觉脸色大变。
“贺将军此行,可率三千吴军,投降诸葛,今后以蜀汉将军之身份,建功立业,就是为我东吴的忠义。此去汉中,务必促成诸葛亮,斩魏徵、听风者二人。君可亲口告知诸葛亮,事成之后,陆逊可协助诸葛,攻克上庸,将上庸献于蜀汉丞相之手。务必牢记。此信看完,立刻焚毁,毋令人知。”
“请告知大都督,贺齐一定不辱使命,借诸葛之手,杀此二人。”贺齐心下明了卫兵甲的身份,对他点点头,将信放于篝火之上。
轻烟飘起,那封信化作尘埃。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