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想到你会说人类的语言。”碧落对这个妖族之主很有好感，虽然他们肤色长相尽不相同。
“说起来也有段历史了，不如我们进去详谈一番，在我们妖族如果没有将尊贵的客人请于屋内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希望你能谅解。”妖族之主面带着柔和的微笑，随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碧落也不多什么，而是回了妖族之主一个微笑，便随着他进了大殿。他们围着一个长方形的木桌就坐，几个妖族的侍从立马端上几盘碧落从来没有见过的果物与点心，碧落拿起其中一个形似葡萄的鲜果放进嘴里，一嚼之后，甜美的果汁立刻迸射而出，差点溅到对面妖族之主的身上。
“很抱歉。”碧落觉得很失态，来不及将鲜果咽下，便含在口中支吾的抱歉。
“哈哈哈……”妖族之主倒是爽朗的笑了起来，显然他对此并不以为然，“我们一般吃这凤眼的时候，都是闭上双唇的。”
待碧落将口中的“凤眼”咽了下去，开口赞赏道：“肉美多汁，很好吃，看来你们妖族中人倒是享尽了了口福”
妖族之主这时并没有说出什么谦逊的话来，显然他对妖族的美食还是很引以为傲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交换下故事，毕竟我们已经没有接触人类有百年之久了。”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建议。”碧落清楚妖族之主也一对他的所经会感到好奇，尤其是他刚刚来自不周山那个不毛之地，便从他入钟灵的时候开始讲，北方各派的斗争……直到他现在坐在这里，当然他把其中一些不光彩的事情也隐去，待他讲完时，已经过了半个晌午。
“看来在阁下身上发生的事情真是精彩绝伦，如果条件允许，我倒是很愿意在听阁下讲一遍，直到一整天过去。”
“方才你说那段历史，我倒是很像听听发生了什么。”碧落不由得对妖族之主方才说的话好奇起来。
“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妖族之主的脸上开始变得惆怅，他的金黄色的眼眸中显得沧桑无比，“那个时候我还年幼，我们也不是生活在这里……”妖族之主用修长的手指端起果酒杯，呷了一口接着说道：“那时我们生活在那些人类南民的南边，在那里有数十片美丽的森林，我们的族人便是生活在那里，尤其是那座最大最美丽的紫兰森林，父亲和我生活在其中。每逢我们族的节日之时，居住在其他森林的同类也会赶过来，整个森林之中会漂浮着五彩斑斓的云火，那是那些术士专门为节日准备的，还有着各种食物和美酒……那时最开心的莫过于年少时期的我还有一些最好的玩伴了……”妖族之主的嘴角升起一股淡淡的笑意，不过这股笑意很快消散，“在我父亲统治妖族的时代，妖族与人类南民相处甚好，每年都会有使者互相拜访，他们会带着各自的礼物，甚至他们将各自的土地割让一片，在那片土地之上，妖族与人类有着自由的贸易往来，做为妖族的少主，我自然去过人类的不少地方，那就是在那时，我逐渐学会了人类的语言，我只记得当时，父亲甚是欢喜，便让我负责两族之间的外交之事……”碧落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的话中会带有南方的口音了。
“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来自南方山石之地的同类便勾结其他氏族入侵了我们所居住的森林，他们并不像我们充满对智慧的探索与追求，他们信奉无比至上的力量，他们也不在乎森林，甚至……放火烧了它们！”妖族之主的脸色越来越激动，足以看出他对那些入侵家园，放火烧掉森林的侵略者的痛恨。
“也许是我们纵享太平的时日太久了，我们虽然不是那种会无端挑起战争的种族，但是面对他们的入侵，我们会选择誓死反抗到底，我们愿意用生命来守护那些森林。当我看到那些族人的尸体，为了守护家园而牺牲的尸体时，我当时竟然只感到害怕……”
“我们终究是无法与那些残忍，嗜血，狂暴的南蛮之妖抗衡，而父亲也不忍心看着他的族人在做无谓的牺牲，于是做出了一个沉痛的决定，他让剩余的族人坐上木船横跨无尽之海，向北方行去，而他……他不愿意离开那片森林，便带领着那些愿意牺牲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的族人……”妖族之主沉默了下来，转过头去，他的眼角一滴泪水轻轻地划过脸颊。
“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提出怎样的看法，但现在你们不是已经在这里建立起了自己的乐土了吗？”碧落安慰道。
“不！那不一样！”妖族之主盯着碧落，“难道我们要一直在这里苟且的生活下去吗？这里并不是我们的家乡，虽然我的父亲在临走前告诉我，不要让这个种族毁于仇恨之中，但有些仇恨是永远也忘记不了的，有些事情是永远也不能被原谅的，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到曾经的故土……”妖族之主站了起来，背对着众人，“这一切，一定会实现的。”
仇恨。那个因为仇恨离开的女子，那个让碧落想起时便觉得一阵心痛之人。若是她当初没有离开他，可能他们会在天下的某一处，无论繁华还是清净，相拥着共赏邵景。或许她会有他的孩子，他们会有一个平凡的家……
“你还好吗？”玄懿见碧落不对劲，便轻声问道。
“我没事。”碧落从思绪中清醒了过来，他望着妖族之主的背影，他能体会到他的心情，一种百年以来朝思暮想，收复故土的夙愿。
“那你想好该怎么做了吗？”碧落打断了妖族之主的沉思。
“你或许还不知道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处境。”妖族之主说话之间也坐了下来，“要恢复百年之前的兴盛是何其之难，况且他们是不会给我们机会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
“自上次之战，两方均是元气大伤，但他们的繁衍后代的速度却是比上我们要快的很多，前段时间南民中的朋友来信，说是他们在海边已经秘密地准备好数百艘船舰，他们的目的，绝不是与他们相邻的南民，那么除了我们还会有谁呢？”
“他们已经得到他们想要的了，为何他们还要赶尽杀绝？”碧落感到实在不解。
“妖族之间的规矩是和人类不一样的。”妖族之主解释道：“对于那些生于山石之地的蛮妖们来说，除非将敌对部族赶尽杀绝方才称得上胜利。他们之前没有追过无尽之海，一是因为他们为那次战争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二是我们撤离之前毁了所有多余的船只，穿越无尽之海是件何其不易的事情，普通木头做成的船只是无法承受住巨浪的冲击的，只有专门用来做船的乌木方才可以，而乌木至少百年才能长成为建材所用，在我们走的时候，连同生长的的乌木也便一同摧毁，这也是百年也来太平相安的原因。”
“原来如此，所以你们要做开战前的准备了？”
妖族之主沉默了半响才道：“我们已经在沿海的地方布上防线，但是……如果战败了，一切就都没有希望了，只能期望好运会站在我们这边了。”
“期待好运并不是件明智的事情，它往往会让你失望。”碧落心开始跳了起来，因为在他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是换做我，我不会将全族人的姓名押在这场并无胜算的冒险上的，我会暂时放弃这里，去寻找一片他们无法打过来的地方，休养生息，直到有一天……”
“我不认为这个世界还会有能容纳的下我们的地方。”妖族之主轻轻地打断道：“我们曾经向那些交好的南民求助，但他们认为那是我们妖族内部的争端，不愿意牵连其中，那时你知道我对人类有多么的失望吗？所以我们只能被迫横穿无尽之海，来到这里，我本应该因此怨恨人类，怨恨他们在我们发生灾难的时候却袖手旁观……但是，我后来想了想，如果当时处于战争之中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我也不会冒着灭族之灾去帮助他们的，这个我能理解，而且……自从我们到这里之后，还是有一些人类很乐意帮助我们在这里建造家园的，所以他们可以称得上是朋友。”
“我也很愿意帮助你们。”碧落强压着内心的激动，“你们可以跟着我去北方，我知道那里有一片地方一定适合你们居住。”碧落所指的地方便是仓木山。
“不过听你提及你们北方人类现在不是正处于门派斗争中吗？”
“所以这才是一个机会，要是太平盛世，谁又会愿意让安心的让你们迁徙至此呢？所有的东西都是要争取才能得到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介入你们人类的北方之争？”
“不错，如果有你们的相助，事情会变得比之前想象中的要简单很多。”
“你这是在利用我们，来达到你的目的吧。”
“你这么说我不能说是错的，我不否认我的目的，毕竟我们都是利用彼此各求所需，但如果你把这当成一个机会也未尝不是个很好的想法，反正战争都是在所难免，你愿意去打一场毫无胜算的仗将使你的族人从此消失于这个世间，还是愿意我们联手来定论那个已经很明朗的局势。”
妖族之主思索了半天，他实在不愿意让他的族人卷入到人类的斗争之中，但眼前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能保住整个妖族的性命，他作为妖族之主必须得为他的子民和整个种族的生死存亡负责，只见他犹豫了半天，才道：“我怎么知道局势已经很明朗？”
碧落嘴角露出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