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确是从血灵城寄来的,我已经找内阁大学士冥老看过,上面的滴蜡虎头千真万确,是血亲王的白玉真玺盖上的,这种玉玺没有人能够模仿出来。”
“血亲王都说了些什么?”
“信里说血亲王已经看过你寄出的信,也非常同情南蛮之境所遭遇的一切,更没想到会死那么多兄弟,念在这么多年我们每年所供奉的兽皮上,功大于过,所以血亲王决定派自己的儿子前来亲自祭拜死去的狩猎兄弟,并且会为死去的人晋封血族大陆最高荣誉。”
“信里有没有提到究竟派哪个儿子来,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血亲王怀里可是搂着三个老婆呢,其膝下的孩子至少也得有五六个。”
“这个倒没有提,如果到时候真的来了,我们当面问也没有什么过节之处。”
“但我担心的可不是这个,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想必这次血亲王的目的可不像信里说的那么简单,你我都知道,能坐在虎皮宝座上的人,要比真正的老虎还要凶残一百倍,这件事冥老知道吗?”
“还不知道,我并没有将信里的内荣告诉他,只是想等你做决定。”沧怜月应道,屈身坐在床上。
“信里有没有提到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到达南境之城?”
“这个并没有提到,不过信寄出的第二天,血灵城的人便已经启程了,不过按照血灵城的行事准则,在他们到达南境之前,肯定会提前通知我们的。”
白向仁起身,默默地走到窗口前,眼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过了一会,他长叹了一口气,“今非昔比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还是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既然今非昔比,也许我们真的想太多了,你我都已经二十多年没有他进过北方半步,说不定现在的血亲王跟当年那个残暴的暴君已经不一样了,也许这一次,他是真的要来拉拢我们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能保证南境的和平安稳,我们不妨做出一点牺牲也无妨。”
“一点牺牲?别天真了,现在我们也只是凭空猜测而已,但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改变的,更何况我们还不清楚这次血亲王的真正意图,如果真的是只牺牲一点,你以为我不想南境和平安稳吗?我比任何人都想看到南境免受战争的苦难,但当年那场血战你也看到了,整个黑血之族几十几万的人命啊,他可曾心软放过一个,我亲眼看着那些刚出生的孩子以及年迈的老人死在他的剑下,我可是南境的城主啊,那样的场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第二次了。”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先睡吧,等明天再做决定也不迟。”
“你应该跟我一样,了解南境现在的处境,你知道那些北方的贵族怎么称呼黑血之族的吗?”
“我当然知道,他们称黑血之族为异种。”沧怜月说出异种的那一刻,方明白白向仁想要表达的意思,没错,被称为异种的血族不只有黑血之族一个。
这也是她为什么永远无法再回到冰雪城的原因。
“此生不可与异种有染合。”白向仁突然抓住沧怜月的手,小声说道。
虽然声音很小,但沧怜月听的一清二楚,她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想到白向仁会说出自己曾经许下的誓言,“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家族的族训?”
“白向义曾亲口告诉过我,那么我猜你肯定也知道,被称为异种的血族并非黑血之族一个,还有我们白血之族,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异种的问题,但我毕竟是你丈夫,我比谁都了解你,但有些事情,即便你不提,我们白血之族也永远不会忘记的,我想你应该明白异种这两个字对于北方的贵族来讲意味着什么。”
“天哪,没想到他连冰雪城的族训都告诉你了,你们究竟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向仁,不管以前如何,现在你是我的丈夫,而我是你的妻子,在我心里,那个男人早就死了,从他抛弃我转身朝那片森林走去的时候,他在我心里就已经死了。”
“但在我心里并没有,他可是我的亲弟弟啊,怜月,你能明白吗,是我亲手将他送到那片森林,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做的话,他也许到现在还活着,也许现在睡在这张床上的男人不是我,而是他。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别说了,命运已经如此,你自责也没有用,而我现在一点都不会怨恨你,你看看我们的孩子,他们一个个那么健康,我们的大女儿已经结婚,晴儿也已经十七岁了,很快也会嫁人为妻,方青也成年了,他长得跟你最像,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年轻时的你,你再看看展沐,虽然他还小,但冥老说他是整个南境最聪明的孩子,凌儿虽然不怎么听话,但早晚有一天她也会长大的。”
白向仁转身,这一刻他有意躲避沧怜月的眼光,也许他本就不应该提起白向义这个名字。“对不起,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向义的,害你想起以前的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血亲王从来不会有你想的那么仁慈,而异种这个名字整个白血之族也会将一直背负下去。”
“那只不过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说不定现在。。。。”
没等沧怜月说完,白向仁便一把抓住她的手,“没错,那的确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时间太残酷,有些事情永远不会抹去,如果真的能够抹去那段历史,那么你仔细想想你们的族训吧。”
没错,此时沧怜月觉得自己的丈夫说的非常正确,她的双手竟然开始有些发抖,她忽然感觉现在的自己像是一个陌生人,仿佛灵魂已经升起,就在自己的头顶上方看着此时的自己在说着这些没有丝毫说服力的话语,但她突然醒悟过来,她知道自己所说的话都站不住脚,而唯一能够让她宽容自己的是所有的这些,她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的丈夫能够踏踏实实的睡一觉,他太累了,这种疲乏已经伴随他三十多年了。
“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说服不了你,我相信的你的直觉,也相信你的能力,但你毕竟是血肉之躯,透过你的眼神,我都能够切身的体会到你的劳累,为了整个南境,为了整个白血之族,你已经付出太多了,你已经做到了一个城主一个族长该做的一切,但我看到你劳累的样子,你无法体会到我的心痛,今晚能不能听我一次,什么都不要想了,别想这该死的信了,好好睡一觉吧。”
说着,沧怜月拿起那封羊皮信笺,转身走到神翕旁,神翕台上烛火闪烁通明,她伸手将手里的羊皮信笺放在烛火上,信笺随着烛火开始扭曲,发出一股难闻的烧焦的味道,瞬间在整个房间里弥漫开来。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有何必跟一封信过意不去呢。”
白向仁起身走到沧怜月身边,伸手在她手里接过那封已经燃烧一半的信笺,“这种味道可不好闻,都怪我们打到的猎物太多,多到已经可以拿来做信封了。”
本来还是满心的抱怨和愤怒,此时沧怜月竟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但我们只能如此,别无他法。不是吗?”
“也许有,但我们还没有去尝试,或者说是因为我太老了,已经没有勇气去尝试了。”
“那是什么办法?”
“算了,不说了,还是听你的,好好睡一觉,我的确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