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怜月身穿一袭长袍睡衣,此时的她从白向仁怀里挣脱而出,刚才两个人在床上一阵翻云覆雨之后,身上着实出了很多汗,但她没有丝毫睡意,而自己的丈夫白向仁此时却早已鼾声响起。
她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的声音都尽量控制在最小,她知道自己的丈夫睡眠一向很浅,稍微有些声音,便可将他吵醒,作为一城之主,整个南蛮之境事无巨细都必须亲力亲为,结婚二十多年了,她对自己的丈夫一向都很了解,只有每次房事过后,他才能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也正因为如此,很多时候,当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总是表现的像是一个刚成年花蕾绽放的少女,主动去挑起丈夫对她的兴趣,她知道这也许是她为数不多能够帮丈夫分担的事情。
而此时的沧怜月,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自己的丈夫****的身体,五十多岁的他,还是那么结实,身上的肌肉依然如同年轻时那么有力,棱角分明。
她曾经因为嫁给一城之主的白向仁而独自开心过,作为一个女人,也许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了,而结婚这么多年,自己的丈夫显然没有做出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她本应该高兴,本应该开心,本应该像个少女一样,内心尽是各种王子公主的想象。
但此时的她并不开心,反而心生而出许多烦恼,尤其是看着自己的丈夫时,她知道这一觉也许是自己丈夫最后一次的舒坦觉了,当他醒来的时候,她会把白天收到的信交给他,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出丈夫看完信之后的神情。
南蛮之境的月亮一直都很亮,就像现在窗外的月亮一样,她依然记得第一次看到南方的月亮时的感受,那么低,那么亮,好像伸手就能摸得到。她曾说过南方的月亮时她见过的最好看的月亮,但这句话并不是对着白向仁说的,而是跟另外一个男人说的,那个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嫁给白向仁,更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像这样看着躺在床上一丝不挂的白向仁,更不曾想过还为他生了这么多儿女,那个时候她心里只有一个男人,所有关于美好的想象里都少不了那个男人的面孔,但命运弄人,宿命难寻,没想到有一天那个男人却弃她而去,而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那个男人能够舍弃她,她唯一知道的是,那个人男人跟一个黑血之族的女人搞在了一起,并且还生了孩子,而那个孩子,竟然还在自己身边长大成人。
她一直都恨他,这种恨从来未曾消失过,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这样对眼前的丈夫有一些不公平,所以她会尽量隐藏起自己的痛恨,但是每当亲眼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这种感觉便会如同暗涌一样,顷刻之间流露而出,连一点征兆都没有。
沧怜月把身上的长袍裹得更紧了一些,她竟然第一次觉得屋子里开始变冷了。整个南蛮之境,只有城主府的这间卧室温度凉爽一些,只因这间房子是建在一口井之上,据说先民足足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将这口井打通,一直连接到地下深处的冰湖里面,所以当冰湖的湖水随着井口喷涌而出的时候,将无尽的冷气也随之一并带了上来,所以这间卧室常年给人的感觉便是十分凉爽,整个城主府,只有沧怜月可以有这个至高无上的待遇住进这间卧室,即便是自己的儿女,也没有这个福分,因为在白向仁看来,他们生在南蛮之境,便必须适应南蛮的气候,他们的血液必须如同南蛮的气候一般炙热。
但沧怜月不同,她本不属于这里,当年她选择连夜从北方的冰雪城逃出来的那刻起,便注定此生再也没有机会回到那个从小长大的地方了,一时逃离,终生逃离,也正因此,白向仁才会让她住在这间卧室里面,也许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妻子有家的感觉,这些想法都是沧怜月从白向仁哪里感觉的到的。
毕竟一个女人置身他乡,难免会有思乡之情,也只有这种冰冷的感觉,也许会勾起她对北方的思念,那个时候她是那么无忧无虑,父亲身居高位,掌管着整个冰雪城,而她最开心的时候,便是跟自己的哥哥沧无涯在冰天雪地里面追寻野兔的脚印,奇怪的是,那个时候她从来不觉得北方有那么寒冷,反而是自己的丈夫,虽然身在南蛮,却经常在夜晚的时候抱怨这间卧室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他总是裹着厚厚的被子,或者干脆起身将所有的窗子打开,好让外面的热气吹进来。
每当这个时候,沧怜月便会说他们南蛮人都是一身贱骨头。
“你不觉得有些冷吗?”身后传来白向仁的声音,沧怜月回头,看到他仍旧一丝不挂,在自己的额头亲吻了一下,便伸手将面前的窗户打开,他又被冻醒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沧怜月拿手在白向仁身上不停地搓,想借此增加一些暖气。
“我觉得你还是给我那个袍子来比较好。”白向仁低头微笑着看着沧怜月,足足要比自己的妻子高出一个半头。“真不知道你那白嫩的皮肤底下究竟藏着什么好东西,竟然感觉不到冷。”
“都这么多年了,藏着什么东西你还能不知道?”沧怜月拿着一件灰色的袍子给白向仁披上。
白向仁穿上袍子,朝窗外看过去,远处的驿楼上,火把隐约闪烁,那是城门的位置。
“听内阁大人说今天有收到来自血灵城的信件?”
沧怜月没想到丈夫会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的确收到了,不过暂且不管它,这么晚了,还是先睡觉吧,我这会有些困了,等明天早上醒来再读也不迟。”沧怜月伸手拉着白向仁朝床上走去。
“你是不是已经看过信的内容了?”白向仁说道,“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这个时候,沧怜月知道自己再怎么阻扰也是白费心思,她本想让自己的丈夫好好的睡个安稳觉,等明天醒来在处理这些让人心烦的问题,但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既然这么问了,他肯定是要亲眼看到信的内容才会善罢甘休。
没办法,沧怜月起身走到屋子左侧的神翕旁,上面摆着几炷香以及一些肉,那是供奉南蛮先民的翕台,在翕台地下,是一个暗藏的匣子,她伸手拉出匣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羊皮的信笺,信笺表面,是一张面目狰狞的虎头白玉滴蜡印记。